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72)
作者:芒芒绿绿
闻声,江令桥还有些踌躇,容悦不等她做好决定,当即便拉了她一同朝那畔走,边走边高声应道:“来了来了!多谢大哥!”
大哥也爽快,把自己手里的灯笼套在滚把上递给她,指指点点地耐心同她讲授——这是立柱,那是四方台板,下面是木轮,上面是内灯笼和外灯架云云。
江令桥信手拨了拨灯笼,竟像走马灯那般旋了起来,散着柔暖的光,其上各色各式的元君真君图更相交替,令人眼花缭乱。
“好看。”江令桥由衷夸赞。
“哪能不好看?”大哥粗声一笑,“都是老祖宗看家的手艺!”
还没细看多少眼呢,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高声,这边等信的人就明了了,齐声应道:“来了——”
大哥转过头来憨憨一笑:“妹子,兄弟,哥哥们得去了!”
话音刚落,一阵高亢的乐声自身后猛地响起,惊得江令桥一个趔趄,下意识往容悦身侧挨了挨,容悦伸出手稳住她,两人回头一看——原来是伴着滚灯车的器乐奏起来了,而后便见众人一齐前往大伯屋舍门前去。
——灯车会开始了!
院中,等着看的百姓早已围作一圈,吹奏的人和滚灯车的人没有进屋去,只是从屋里请了菩萨出来,在外头热闹热闹——新儿初生,恐惊吓了他。
外头摆了香案,只点了两盏萤火蜡烛,下方烧着火盆。四周是夜间的黑,却叫十数盏明黄黄的灯笼映亮了所有人的脸庞。
一曲梅花歌,灯车嬉闹其中,几个角落里几人擎着立灯——大约是个什么叫法,江令桥也不清楚,只觉得那灯模样稀奇,外头罩了帷幔,隐隐透出些光亮来。吹吹打打的人在前头,细致拨弄手里的器乐,悠扬乐声追随着滚灯车的节奏缓缓流出,金声玉振;持灯车的人在围起的空旷之地上辗转交替,太极圈似的游走穿梭,寂黑之夜灯车星罗棋布,或作游龙曳地行走,或散作漫天星辰。
灯笼里包裹着的明黄烛光柔柔地漫出来,落在地上,粘在粗缯布衣上,映在每一张虔诚的脸上,头顶的天是夜幕,火热的大地上却布撒着光明的希冀。不参与其中的人立于一旁围观,有的在祈祷,有的在认真看,有的爹娘指着让小娃娃瞧,有的老人看着看着抹起泪来,不知是忆及往昔,还是被场面打动了心。
火焰噼啪声,敲锣打鼓声,竹笛悠扬绵长,伴以众人笑语欢声,殷殷祝祷,夜里盛会涌到了高潮,昭告着桃源村的热土上,又有了新鲜奔腾的血脉。
而后灯车易主,原先围看的乡邻受了推攘,也满面笑意地上前一同参与这沸沸扬扬的盛会,一时间,小小的桃源村,细狭的一隅之地,如瓢泼的滚水般沸腾起来,众人欢歌载舞,鼓乐齐鸣,灯车划破了夜的寂寞与凄婉,送来高朋满座,笙歌鼎沸。
大哥滚了两个灯车从人群里抽身,兴冲冲地奔走过来——
“小兄弟!大妹子!一道来玩!”
江令桥本想推诿,谁知大哥手劲大,一把将滚把塞到她手中,呵呵直笑:“上去同乡亲们一起高兴高兴啊!”
然后不由分说,就将两人推进了红飞翠舞里。
容悦看出了她的犹豫,笑了一声,道:“没事,我们跟在大家身后,照葫芦画瓢总不会出错的,我先来。”
说着,推了灯车上前,很快便融入其中,化成了众多星芒里的一颗,耀眼,明艳,而欢乐无忧。
“江令桥!”
呼唤声乍起,女子抬起眼眸。
容悦立在人群里,身前是黑夜浓稠,叫人看不清面容,身后是漫天烛光,像是一尊普度的神佛,镀着温柔的光晕,江令桥静站在明晃晃的灯车旁默默不语,有些失了神。
“来啊!”他向她伸出手。
他在看她,她立在人潮之外,身后是黑天席地,夜色如蒙,身前是灯车,是光明的烛火,将她的面容映得明净而柔和,眸子是琉璃琥珀,眉黛入鬓,朱唇玉颌。
一时间,容悦有些恍惚,却又极快地从中抽脱出来。见她微愣,径直上前挽着她的手,带着灯车一同归入星辰海海。江令桥猝不及防被他带了去,长发和衣袂在夜里掠出一道飘扬的弧线,却蓦然发现,手里生出巧来,灯车下木轮承转,随众人一同游曳其中。
随着灯车行进,灯笼旋转,其上的画作走马观花似的轮换着,灯笼顶冠上的飘穗旋转如花,两人猫身在熙熙攘攘的人来人往,脸上渐渐生出众人同样的欣喜之色。
明黄的烛光温柔地舔舐着两个年轻人脸庞的棱角,他们游戏其中,满堂微弱火光下,面容似桃花灼灼,美好得如见前世今生的日升月落。
月光之下,烛火之上,总是有人动了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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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灯车是中国一项传统民间技艺,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灵感来自于dy的一个视频,是抖主“四时田园杂兴” 2022.2.10日发布的一个小视频,当时莫名觉得那个画面很安宁很美好,所以想写进故事里,同时也希望中国非遗可以传播得更远,被更多人认识和喜欢。^_^
第56章 城门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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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国师大人来了。”一个女监疾疾奔入殿中禀告。
五月的暑气渐盛,贵妃正闲适地窝在殿中,身旁立着两个女监,就着内侍总管殷勤送来的冰凌,给她扇去习习凉风。她瞑目休憩,卧在裘皮软榻上好不惬意。任凭外头火炉炙烤还是怎的,总归是冷不着她,也热不着她。
闻见婢女的声音,孟贵妃才堪堪睁开眼来,漫不经心地看着手指尖刚染的丹蔻,道:“又是来做说客的?”
熟能生巧,显然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女监跪着,声若蚊咛:“奴婢……奴婢也不知……”
孟卷舒将手里的团扇扔在一旁的矮几上,便伸懒腰便呼出口气来:“叫他进来——”
她倒要看看,这次又能讲出什么泼天的花样来。
楚藏进来时,孟卷舒换了个姿势卧着,抬起眼皮恹恹地看向他:“国师大人卓尔不群,本以为是国之良将,笔杆子里见高深,竟是不知成日里脚不离地,忙的竟都是后宫里的大事,真乃国士无双啊!”
楚藏不受她的言语激将,只作充耳不闻,兀自走近前来,深揖作礼,道:“贵妃娘娘,微臣受陛下之命前来。陛下说,这几日让娘娘受了委屈,不论是想要什么恩宠,什么补偿,都只管说,只请娘娘千万莫气坏了身子。”
孟卷舒也不看他,颇有兴致地欣赏着自己的纤纤玉手:“既然陛下这么有心,怎么不亲自来找本宫,却委派个毫不相干的旁人来指指点点?”
楚藏硬邦邦地立着,硬邦邦地回她:“并非是陛下不诚心,只是每次来时,琴嫣殿都恰巧闭着宫门。”
闻言,贵妃将身向后一倚,声音骤然冷下来:“国师的意思是,此事全然是本宫的错处了?!”
楚藏躬身揖手:“娘娘曲解微臣,臣无二话,但还请娘娘不要辜负陛下的一片真情。”
然而口气却里不见丝毫忌惮。
两人对峙许久,孟卷舒冷哼一声移了眼神,她没有多少好心情可以拿来同他攀扯,只漫无目的地打量着殿里的雕梁画栋,口中讥诮道:“每次都用这一招,陛下不腻,本宫都嫌烦了。”
一通明刀暗箭,说得人心火气都大。所谓心静自然凉,心不静,四处都是汗津津的。贵妃接过女监递来的酥山[1],又唤扇风的女监走近些,自顾自消暑纳凉,不再正眼瞧眼前端端正正立着的国师。
楚藏看着自在宜然的贵妃,抬眼又可见蹑手蹑脚的宫人,小心翼翼地结队捧着花盆忙进忙出。
她清闲地卧坐着,却打发宫人累死累活,宝贝似的供着御赐的紫述香,白日得端出去沐浴雨露恩泽,晚上则要及时捧回宫里供她赏看,那一盆盆争奇斗艳的花,俨然成了这殿中的第二个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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