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243)

作者:芒芒绿绿


她说她是楚藏的人,可迄今江令桥仍不知道她在这风声鹤唳的皇城之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这么长时日以来,她还没有见过楚藏给孟卷舒什么任务。

是的确如此,还是自己根本没有察觉?

江令桥能感受到孟卷舒心里是恨着楚藏的,只是这种恨掺杂了模糊的恩怨,窥不破触不及,不愿让局外人参透。

琴嫣殿笙歌不断,直弹拨到黄昏之际才缓缓告退。江令桥送走乐师后转身回望,孟卷舒在贵妃榻上蜷缩成一团,不知何时入了睡。

“娘娘……娘娘?晚上凉,可不能在这里睡啊……”她低声唤她。

孟卷舒醒了来,揉了揉惺忪的眼,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酉时,天就要黑了。”

“哦……”她满面倦意地起了身,“望秋啊,把花搬进寝殿吧,天凉了,它们娇弱,捱不过的。”

“是。”江令桥欠身,“我这便去。”

孟卷舒打着哈欠往汤池的方向走:“我去沐浴更衣,你搬完花也早些歇息吧……”

这一走,前殿便只剩下江令桥一个人了,安静而空旷,她闲心正好,不厌其烦地将十数盆紫述香一一搬回寝殿的窗台上,小心摆好,见没什么不妥当的,才缓缓走出了寝殿。

谁料刚出门,却迎面撞见了皇帝来。

她连忙跪下:“见过陛下。”

皇帝的身上带着酒气,进门便四处张望起来,须臾,似是无果,这才居高临下地问道:“贵妃呢?”

“娘娘正在沐浴。”

她虽然戴着面纱,但眉眼和身段却遮不住,皇帝似乎这时才注意到这些,一步一步走上前来。

“对了,朕还没有问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江令桥低着头,规规矩矩地答:“奴婢望秋。”

“嗯,好名字……”他缓缓蹲下身来,用一指勾起她的下巴,“宫里这么多女监,为什么独你日日都戴着面纱?”

江令桥眉头一皱,觉察出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奴婢不慎被碎瓷划破了脸,面容有损不宜面圣。”

“是么?”皇帝吐息之间酒气浓重,淫/笑着,“朕今日倒要辨辨真假!”

他的面色忽然就冷了,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径直走向床帏,不由分说地将她扔到床上,然后覆身粗鲁地压了上去。

“朕还没有试过在这张床上和别的女子恩爱呢……”

他上来就要动手撕江令桥的衣服,江令桥觉得莫名其妙,还有些恼火,只觉得深宫大内里的九五之尊与流连烟花之地的登徒子也没什么分别。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朕等不及了……你放心,只要你替朕解了燃眉之急,朕给你尊位荣耀……”

“万一贵妃娘娘见到了,她会不高兴的!”

“放心,贵妃在沐浴,一时半刻不会过来的……”

“陛下,别……”

话音未落,外衫已然被撕破,露出一角天青色的心衣来。那颜色在昏黄的灯光下分外可爱,衬得女子的躯体白璧无瑕,让人血脉贲张,下一刻便在那白玉似的脖颈和锁骨处狠狠亲吻起来。

好心的话只提醒三次,既然不听劝,就不要怪旁人手下不留情了……

然而她愈反抗,皇帝愈是觉得她欲拒还迎,别有三分情趣,更加不由分说地倾压上来,暴戾地按住她不安分的手臂。

江令桥眉头一紧,浑浊的空气和扑面而来的酒气都让她有些不适,也不和他小打小闹了,借力反攥住他的手臂隔出一个狭小的空间来,腾出另一只手肘抵在他的喉间,而后脚下顺势一勾,三下五除二就将他撂倒在一边。

“陛下三思!”她飞快起身跪在床前,不紧不慢地将衣着重新整理好。

皇帝勃然大怒:“你敢忤逆圣意不敬天子!”

江令桥径直将面纱扯了下来:“奴婢面容粗陋,不敢使天家蒙尘!”

去了面纱,皇帝这才看清她的面容——那轻纱掩盖之下,竟果真藏着伤痕,足足好几处!蛆虫般横亘在两颊和下颌,伤口已然暗红,却依旧血肉模糊,叫人心惊肉跳!

这让皇帝回想起方才的情欲之事,胃里翻江倒海,忽然有些恶心。

就在这时,贵妃沐浴完毕走入寝宫,恰好撞见这狼狈不堪的一幕。

“杵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滚!”在龙颜大怒之前,贵妃抢先一步厉声呵斥江令桥,“是想脏了陛下的眼睛么!”

“是。”江令桥连忙拾起面纱,边离开寝宫边匆匆系上。

身后,寝宫的门又一次沉沉地关上了,很快灯也熄了,一如皇帝造访的每一次。

江令桥立于长阶之下,转过身久久地仰视着这幢华丽威严的宫殿,心里莫名有些惆怅。

方才天子近身,才知那是怎样一张垂垂老矣的脸。他就在眼前,浑浊阴翳的眼睛、皱纹遍布的人皮、粗糙如树皮的触摸,他的相貌也不佳,湮没在人海中甚至不会有人注意,更不提那些粗鄙暴烈的做派,全然没有一个君王的体统。单凭他的年纪,做孟卷舒的祖父都绰绰有余,孟卷舒也是人,正值如花似玉的年纪,面对着这样一个老朽的君王,她又是怎么做到乖驯逢迎,与他抵足缠绵的呢?

或许心中有爱可抵岁月漫长,但江令桥不觉得孟卷舒对他有爱。世间能让女子倾心的,无非是相貌、才智和人品,可惜他一样也没有,终日贪图享乐,浑浑噩噩纸醉金迷,他是怎么在一众皇子中突出重围登上帝位的?一个鄙陋如此的人,世间会有人真心爱他么?

冷风乍起,江令桥忽然觉得,对于后者,所有人的心中都是有答案的。

包括君王自己。

***

月光下的普觉寺,身披寒光,孤傲冷峻。

官稚一身百衲衣,在不知疲倦的木鱼声中从一间禅房中退步出来,轻掩上房门,负手缓缓走至群山之间的吊索桥,望着峰峦之间那一轮皎月,久久不语。

“又去看她了?”李善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官稚倒吸一口闷气,很想往他脸上糊狗屎:“你是鬼么?走路都没声的。”

李善叶不以为然地笑笑:“别装,我知道你早就习惯了。”

官稚换了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反过来打趣他:“怎么,今晚不对月吹箫,思念你的好妹妹了?”

“明日再接着思念,今晚先搁一搁。”李善叶转过身背靠在吊索上,懒懒地伸了伸脖颈,“你看起来更可怜,只好先来同情同情你了。”

官稚嘁他:“放哪门子臭狗屁,我可自在得很,不像你们这些无父无母的可怜孩子。”

“别嘴硬了,”李善叶把玩着手里的萧,抬起眼皮来看他,“你什么底细我还不知道?”

官稚说不过他,撇撇嘴不再言语,继续望着那轮遥远的长月。

“这么快就败下阵了?不再挣扎一下?”李善叶学他伏在吊索上,“这可不是你的性子啊……”

“我说你这嘴上不饶人的功夫跟谁学的?还不如初见时候那个闷葫芦样。”

李善叶耸耸肩,意有所指地看着他。

好吧,作天作地,作到本尊身上了——官稚心里暗啐一声,不服输地丢了个白眼给他。

李善叶笑了笑,良久,回复了往日里沉稳的模样:“都这么多年了,若是能改变,早就改变了。我看呐,你们就是互相折磨,一个固执地不愿意改变,一个又非要求变,年年岁岁如此,谁也不好过。”

官稚心里憋着一口气:“你说何必如此呢?她为什么总是看不透,非要画地为牢不肯跳脱出来呢?这么多年,除了她自己知道,又有哪个外人知晓?我觉得她就是在感动自己罢了,明明可以过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日子的,非要日日囚困于此。”

“你怎么就知道她一定不快乐?”李善叶劝慰,“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宿命,你认为的好未必适合她,有的人心里有枷锁,就算走出去了,也过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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