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幕之臣(258)
作者:山有青木
“不破不立。”冯乐真只说了四个字。
绯战闻言笑了一声。
塔原虽重血统,但他这个所谓的杂种三王子,也不是全然没有上位的机会,前提是他能跟塔原大族结盟,而结盟最简单最牢固的方式,便是联姻。
如果她以大乾人的身份占了他正妻的位置,那这条路便堵死了……一个娶了大乾女人为正妻、自己本身血脉又不纯,且在塔原没什么势力根基的王子,纵然有通天的本事,也彻底绝了继任塔原王的可能。
“你当初在漠里的事上大出风头,已然暴露了野心,即便如今蛰伏,也叫人不敢不防,但娶了大乾女人后,你便从执棋人彻底变成了棋子,于你那些兄弟而言,执棋人是敌人,棋子却是可拉拢的对象,到时候你再行事,多少方便些。”冯乐真缓缓道来。
绯战似笑非笑:“都变成棋子了,行事再方便又有何用?”
“塔原王今年多大年纪?”冯乐真突然问。
绯战一顿:“六十有五。”
“六十有五,”冯乐真重复一遍,“这么大岁数,估计也生不出新的孩子了。”
绯战眼眸微动:“你什么意思?”
冯乐真笑了一声:“总共五个儿子,夭折两个,如今还剩三个。争储是大事,难免会斗个你死我活,若是再折损两人,你说……这王位会是谁的?”
绯战眯起眼眸,湛蓝的海一瞬间风雨欲来。
冯乐真倒了杯清茶,不紧不慢地推到他面前:“身为棋子,也是可以吃掉执棋人的,你到底比本宫幸运,多生了二两肉,储位继承顺理成章,不会有太多阻碍。”
绯战久久不语,直到面前的茶都冷了,才缓缓说一句:“我□□,可不止二两。”
冯乐真:“……”
第109章
因为绯战的胡言乱语,聊天戛然而止,两人又在屋里消磨了大半日时间,等再叫人送吃食来时,绯战又在自己胳膊上划了一刀,任由血迹将下人刚换上的床单弄得斑驳慑人。
冯乐真看得皱了皱眉,等他弄完之后才问:“你今年多大了?”
“殿下不知道?”绯战反问。
他们是同一年生人,当年塔原与大乾一战,塔原落败,为了保住国土只能俯首称臣,签订的文书之一,是送一个王子来大乾为质,而当时一共五个王子,塔原王选中他之后,对外宣称的理由,便是他与乾元帝的一双儿女在同一年出生,是大乾皇室真正的有缘人。
“这么大岁数了,连个女人都没有过?”冯乐真眉头微挑。
“好端端的,殿下关心这个做什么,莫非是对我有了什么想法?”绯战似笑非笑,突然俯身凑到她耳边,“我虽不愿意,但殿下非要霸王硬上弓的话,我也只好从了。”
冯乐真扯了一下唇角,一根手指将他往后推了两步:“本宫是要提醒你,即便你要伪造落红,昨日一次也足够了,今日没必要再弄。”
“殿下为何不一早提醒我?”绯战扬眉。
冯乐真看一眼他还在渗血的伤口:“本宫看你割得那么高兴,不忍心打扰。”
绯战笑了一声,也不知是真心发笑还是气得,只是简单穿好衣裳:“本王子这么做,自有本王子的道理,殿下还是别操心了。”
他都这么说了,冯乐真作为一个辅助之人,自然也不再说什么。
骆盈似乎被冯乐真刺激得不轻,冷静之后便直接去找塔原王了,她在那边忙着,冯乐真和绯战这边也不清闲,短短一下午的时间,不知来多少拨人打探消息,有一些还算高明,若非两人机敏,轻易发现不了他们的破绽,另外一些就很是低级了,直愣愣守在门口,一有机会就在屋里打扫擦洗,就差将细作二字写在脸上了。
一整日下来,冯乐真都有些烦了,于是天还没黑便让绯战关上了房门,再不放任何人进来。
在外人看来,这是二人又要行苟且之事了。
房门关得让人浮想联翩,屋里的两人却坐在桌子的两端,中间隔着相当疏远的距离。
冯乐真尝试了几次奶茶后,便开始喝清水了,此刻轻抿一口无味的热水,抬眸看向绯战:“你这日暖阁怎么跟筛子一样,哪哪都漏风。”
“没办法啊,我一个血统不纯势单力薄的王子,如果将自己的住处防得如铁桶一般,岂不是更招人忌惮?”绯战倒是理直气壮。
冯乐真神色淡淡:“所以你就任由他们安插奸细?”
绯战扬了扬眉,大海一样的眼眸充斥着痞气。
冯乐真扯了一下唇角,显然不信他的说辞:“若真是如此,你院里为何如此干净?”
“殿下口中的干净指的是……”
“侍女,通房,宠姬,”冯乐真淡然看他一眼,“装什么傻呢,仆役再怎么说都是下人,近不得你三王子的身,但女人却是不同,他们既然有心监视你,也不怕你会发现,为何不给你送些女人来?”
这院子里全是男人,连个婢女都没有,显然不太正常。
“你怎知他们没送?”绯战邪气地勾起唇角。
冯乐真:“人呢?”
“跑了。”绯战回答。
冯乐真意外:“全跑了?”
“全跑了。”
冯乐真无语:“你做了什么?”
“自然是做了男人该做的事,她们自己受不住要逃走,本王子也没办法。”绯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别的男人若是做这种表情,定然十分猥琐,他却不同,除了英俊还是英俊,真是好没道理。
冯乐真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笑了:“你在大乾待了这么久,知不知道大乾有一句老话,叫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
“殿下不信,大可以亲自试试,”绯战将她揽进怀中,迫使她的曲线与自己紧紧相贴,“看到最后究竟是牛累死,还是地耕坏。”
冯乐真沉默片刻,叹气:“怎么每次遇上你,本宫就会聊这些下三滥的事。”
绯战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
一晚上相安无事,翌日一早,塔原王便派人来请绯战了。
“想来是要问你这几天的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冯乐真随口叮嘱。
绯战答应一声就出门了,只是走到一半又折回来,冯乐真正专心用早膳,听到动静随意扫了他一眼:“还有事?”
“我这一去还不知要过多久才回来,长公主殿下在这期间能不能不要乱跑,最好是一直躺在床上,免得露出什么破绽。”绯战虚心求问。
冯乐真拈起手帕,矜贵地擦了擦手指:“准了。”
“多谢殿下。”绯战勾起唇角,学着大乾皇宫的太监对她行了屈膝礼。
冯乐真将手帕扔到他脸上,笑骂:“快滚。”
绯战眼底笑意更深,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他一走,冯乐真便坐到了梳妆台前,一通摆弄后回到床上躺下,睡个回笼觉后又叫人进来。
“劳烦给我倒杯水。”她轻咳一声,虚弱地看向来人。
来的是仆役,闻言连忙倒了杯水来,冯乐真道了声谢,伸手去拿杯子,动作之间衣袖往下滑了几寸露出几道瘆人的红痕。
仆役连忙低下头,一直到出了房门才敢直起身来。
“那女人如何了?”有人好奇地问。
仆役抖了一下:“身上没一块好地方,看来是被三王子折腾狠了。”
“唉,也是可怜。”来人遗憾地摇了摇头,扭头跑出去传递消息了。
这几日的流言来势汹汹,昨天日暖阁又好不热闹,冯乐真盘算着绯战这一走,少说也得到下午才能回来,结果午膳刚送过来,他便冷着脸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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