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在她怀中咽气的时候，她的衣衫被石头鲜血的温热浸透，贴在她的皮肤上，久久不散。

夏小蕊拉着锦葵，不让锦葵再上前了，她从没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往日府里就是杀个鸡，她哥夏小楼都会捂着她的眼，怕她晚上做噩梦。

锦葵等众人便站在一旁，并不上前。

锦玉茗却是疯了一般，哭喊着让人来帮忙，苏芳也慌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也不知此时是应该上前劝住自己的小姐，还是上去看看二小姐的状况。

“御医，叫御医来！”

锦玉茗跪抱着锦雅丹，脸上的泪水冲花了面上妆容，锦葵看着满面绝望的锦玉茗，想起了当时的自己。

她别过脸，并不看她们姐妹的样子。

她怕自己会心软。

锦葵握紧手中的鲁班锁，她此刻虽然大仇得报，但她并不开心。

她只是在此时，很想念石头而已。

锦玉茗看见在旁边站着的锦葵几人，冲着锦葵喊道：“你愣着做什么，去喊御医！”

她嗓音嘶哑，滂沱泪意伴着凌乱妆容，显得略有几分狰狞。

锦葵冲着南藤点点头，几人晃晃悠悠地找御医去了。

大皇子谢玿骑在马上，提着手中长弓，一把挥向马下站着的亲兵。那亲兵被他砸得一个趔趄，差点扑到地上。

“废物，都是废物。”

谢玿自对着汪淮射出那一支冷箭后，便被汪淮盯着针对，此番狩猎下来，他竟然连一只猎物都没有打到。如此下去，他脸都要丢尽了，被那些奸猾的墙头草看到，想要取得他们的支持，就更难了。

汪淮驾着马车，不远不近地跟在谢玿身后，谢玿虽然自幼学武，但一国皇子所谓的武艺不弱，也不过就是比寻常江湖人强上一两分而已。

同汪淮这等踩着尸山血海爬上来的，自是没有可比性。

谢玿拿汪淮没有办法，便拿自己人出气。

眼看狩猎时间将至，大皇子只得返程。若是到了吉时还没回去，那后果可比空手而归更严重。

谢玿返航，汪淮便也跟着驾马返回，等众人都提着猎物，走至了望台的时候，远处突然冲出一只发狂的猎犬，那猎犬直奔远处五皇子而去。

还不等众人反应，汪淮同谢望舒一人拉弓，一人对那猎犬射出一只马上挂着的铁签。

谢望舒瞄准的是那猎犬头颅，汪淮瞄准的却是那猎犬脖子上带着的铁索环。

铁签射入猎犬头中，猎犬暴毙，而汪淮射出的那只箭，却因为射在了铁环上，被弹射而出，换了个方向。

那支箭被弹出后，直接射向谢玿身下的那匹骏马腿上。

马匹被射中，骤然疼痛让它受惊过度，那马儿突然双膝跪地，大皇子谢玿便这样在一众朝臣和泰和帝眼下，被甩飞了出去。

谢玿被摔得狼狈不堪，三皇子哈哈大笑，笑到一半却又收了声，连忙道：“快去扶大皇子起来啊。”

大皇子忍着剧痛，站起身，望向汪淮的眸中俱是杀意同愤恨。

汪淮却是对着大皇子淡淡道了句：“恕臣眼拙，没瞧清那狗的方向。”

三皇子谢璀面上的笑意实在憋不住，强按着自己的嘴角，朝着身后亲兵小声道：“我瞧他眼神好得很，射狗射得正准呐。”

五皇子谢珩拱手抱拳，朝着汪淮同谢望舒道：“多谢二位。”

今日狩猎，大皇子不仅没有猎得半分猎物，还受此大辱，心中嫉恨难消，看着东厂一众犹如眼中钉，肉中刺。

汪淮在回来路上，随意射杀一只公鹿交差，三皇子五皇子各有所获。

最后清点，五皇子拔得头筹，被圣上好顿嘉奖。

待锦葵同南藤南星还有夏小蕊四人，晃晃悠悠地走到御医帐篷时，狩猎大典都已经结束了。她地位低下，便是求见御医，也无人搭理。

她便只能在帐篷外等候。

等连生听人说，锦府有位小姐受了伤想求御医去看看，御医却全被大皇子喊进别宫中的时候，心头便是一紧。

等听说是锦府二小姐锦雅丹受伤后，便有些了然，应当是督主的手笔了。

他对着小太监道：“你去太后寝宫请一位随行御医，让他先到我这里来。”

留着长须的胡太医得知东厂千户想要见自己，吓得抖了抖，生怕自己遇见这杀神没什么好事儿。

等得知是一位小姐受伤，还如此严重的时候，便是有些等不及了，这样重的伤，若是耽误了，可能要坏事的。

连生看出胡太医的心急，倒是有些敬佩这老头医者仁心，只是他仍慢条斯理地道：“听闻太医院有种掩裂散，用在伤口上，便可以迅速止血。”

胡太医听出连生的意思，略有些为难地道：“那掩裂散的确是治疗外伤的圣药，但那大多是为军中将士准备，他们治疗条件恶劣，没有时间静养，用掩裂散可以迅速止血救命。”

“可是掩裂散有严重副作用，伤口用了那物，就再也无法生肌，待伤好后，会留下巨大疤痕，那位小姐……”

连生挥手打断胡太医的话，音色渐冷：“此番秋猎乃是盛事，又有人寻得祥瑞献上，此时若是闹出人命，恐被人说于国祚有碍。”

“这……在下知道了。”

胡太医心道，您把国祚都扯了出来，我自是只能以先保住那小姐性命为先了。

第82章 第81章毁容

等胡太医赶到现场的时候，锦玉茗正抱着锦雅丹大声哭泣，锦雅丹痛得晕了过去。胡太医上前把脉，又神色凝重地拉开锦雅丹捂着眼睛的手。

那面容还十分稚嫩的小姑娘，右眼上一个深黑色空洞，周围皮肤凹陷，看着十分骇人。

锦玉茗看着自己的妹妹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哭得更是伤心。

她们姐妹虽然时常斗嘴，但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姐妹二人的情分还是很深厚的。

哪怕寻常二人会因为一些小算计发生口角，但她从没有想过让自己的妹妹受这等伤害。

胡太医看见这伤口，心中也是一凛。

原本他想着这等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能为她保住容貌还是保一下得好，京里的官家姑娘，毁了容貌前程可就尽毁了。

可他着实没想到，这……竟是连眼珠子都没了。

胡太医从药箱中掏出一个绿色瓷瓶，里面装的便是那东厂千户所说的掩裂散。

他犹豫片刻，还是将那药物倒进了锦雅丹的伤口上，原本昏迷的锦雅丹，嘶吼着挣扎起来。

那掩裂散药性极烈，一接触到伤口，会瞬间产生剧烈的灼烧感。

锦雅丹嘶吼着，先是痛到浑身冷汗浸透，过了一会儿便又觉得痛到麻木。剧烈的疼痛，让她连呼吸都无法维持，等那阵痛意过去，锦雅丹又是昏死过去。

胡太医吩咐身边小太监把锦雅丹抬回帐篷，告知让她好生休养后，便回去开方子了。

虽然是秋猎，但为了以防万一，太医院还是跟着不少人来的，药品什么准备也算周全。

锦玉茗握着锦雅丹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锦葵把夏小蕊送回烹鲜侯帐篷后，自己跟着南藤南星慢慢往锦府的帐篷中走去。

只是她的步子十分缓慢，南藤姐妹看得出小姐的心情不如她们二人想象中那么好，便只能无声陪着她。

汪淮得知小姑娘大仇得报，但想到她心性纯良，便是当时狠下心决定报仇，可真的看见锦雅丹那副模样，怕也是会有些不舒服的。

便让申春过来，给锦葵送些东西。

自申春在那高澹身上看透自家督主的心思后，对待锦葵简直如同对待自己的亲姑奶奶一般，不说奴颜婢膝，也称得上万分谄媚了。

“葵姑娘，这是咱们督公让我给您送过来的，您可看看？”

锦葵接过那竹编食盒，打开来，竟是她们当年在辽东吃过的一些小菜，锦葵心头微暖，想着她们在辽东时候的光景，心头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