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除去明确的保皇党，一心拥护嫡出太子外，其他人早已在多年前便站好了位置。

从龙之功，谁人又不想用力一搏？

泰和帝哈哈一笑，面上却十分欣慰，拍了拍太子肩膀，道：“我儿日后定会青出于蓝。”

大皇子望着二人上演父子情深的戏码，手握缰绳，躁戾之气外露，惹得胯下马儿十分不安，来回踱步。

朝中众臣闻言，眼观鼻鼻观心，都不言语，只是各自心下都有考量。

太子顺手接过泰和帝手中巾帕，自然折起，揣进怀中。

汪淮身穿御赐蟒袍，骑马立在观景台下，看到此景，双眸微眯，似是在想些什么。

“圣上口谕：汪淮听旨。”

那面白无须的太监，双手持着万石弓，站在观景台上，对着台下的汪淮喊道。

汪淮卸下腰间长弓，递给连生，翻身下马上前接旨。

“圣上口谕：秋猎之际，着汪淮代朕狩猎，赏万石弓一把。”

汪淮领旨后，那公公把万石弓递给汪淮，道：“汪督公，您辛苦了。”

泰和帝登上了望塔，看着朝中精锐把各种野兽赶进围猎圈中，回头对太子道：“过来看看你皇兄们的英姿。”

太子接过泰和帝手中了望镜，向众人望去。

汪淮驾马前行，连生跟在他的身后，因着此次汪淮代表泰和帝出猎，便无人想与之争锋。汪淮本也无心出风头，想着随意猎上一寻常猎物交差即可。

只是他无心争夺头筹，有人却是不想让他自在。

前方树林窜出一只公鹿，汪淮举弓提箭，只是还未等那利箭离弦，身后便传来一道破风声响。

他微侧过头，那冷箭顺着他的脸颊，直直射向前方。

那公鹿受到惊吓，飞奔而去。

连生怒气冲冲望着来人，道：“大皇子这是何意？”

莫不是想要同他们东厂撕破脸了？

“汪督公好耳力。”

谢玿眼皮微垂，遮住眼底一闪而逝的寒厉。却是完全无视连生，提起缰绳，策马离去。

“欺人太甚。”

连生满脸怒意，朝着大皇子离去的背影唾弃道。

“主子，咱们可要去找回场子？”

平吉见状也十分不舒服，大皇子如此做派，同那等放冷箭的小人有什么区别？巴结他们督主，想要东厂听他号令的时候，便低声下气地苦苦拉拢，如今见督主不给他机会，便是恼羞成怒了？

汪淮倒不如二人如此气愤，他早知大皇子心胸狭隘，此等做法也算合乎他那不比针眼大的心胸。

只是平白被人欺上头，若是不反击，以后怕是谁人都敢在他面前放肆了。

“陪他玩玩。”

话落，汪淮便策马前行，追赶跑在前头的谢玿。

连生平吉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兴奋之意。

男子猎场同女子猎场并不在一个地方，不同布围的地形放进去的野兽也不尽相同。

女子猎场是圈禁出一块平地，给众多京中小姐玩乐所用。

锦雅丹自幼便喜欢骑射，若是只谈骑射，锦雅丹的功夫在京中贵女中排得上前三名。这也是她如此热衷皇家围猎，甚至不惜抢夺锦葵服饰妆品的原因之一。

她要在此次皇家秋猎中，大放异彩。

锦葵并没有学过骑射，所以她只能带着南藤南星同夏小蕊站在围栏外瞧热闹。

锦雅丹一出场，便收获到了众人的所有目光，只因她那身衣服妆容实在是太过亮眼。修身利落的骑射装，配上她眉间点着的一朵嫣红桃花花鈿，小小年纪，便展现出一种艳魅气质。

那花鈿颜色妖冶，并不是寻常花鈿粉可以呈现出的华美，衬着锦雅丹那对略有些勾人的丹凤眼，竟是惹得一众小姐心生艳羡。

“从前竟是不知，那锦府二小姐有如此颜色。”

“她那额间花鈿还泛着珠光，看着倒像是御用出品，寻常店铺定是没有这样的品质。”

几位同样不会骑射的官家小姐，站在围栏外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场上姑娘。

“阿葵，你那堂妹穿得真好看。”

夏小蕊一边把荷包里面放着的脆糖塞进嘴里，一边嘟囔着同锦葵聊天。

锦葵看着锦雅丹穿着那身，在她手里抢过去的衣服，还有额间那道殷红花鈿，微微一笑。

又转头朝着夏小蕊道：“她哪儿有小蕊可爱，小蕊才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孩子。”

夏小蕊哼哧哼哧地笑了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仔细地拉开绳子，从里面掏出一块包得严严实实的酥糖，对着锦葵道：“给你一块。”

锦葵瞧着她的动作，竟是笑出了泪花儿。

她上去揉揉夏小蕊肉呼呼的小脸，略带威胁地道：“我竟不知你还揣着酥糖，你身上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好吃食？若是不分给我，以后便不同你好了。”

围猎场上猎犬四散，天上还时不时飞过寻找猎物的鹰隼，夏小蕊仿佛没听见锦葵问她些什么，抬起头道：“哇，好多鹰隼哦。”

南藤南星在身后也跟锦葵一样，笑开了花。

女子猎场争夺并不激烈，很多贵女虽然略懂些骑射，但如锦雅丹那般热爱的只是少数，不过片刻，锦雅丹便猎得野兔三只，同一只误闯进女子猎场的幼鹿。

锦玉茗自诩端庄，向来是不喜欢这些的，所以她也同丫鬟站在围栏外，看见自己的妹妹大出风头，心中既有骄傲，又有酸意。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原本众人玩得好好的，变故却在一瞬间发生。

“啊！”

一声惨叫，场上一众贵女，吓得四处逃散，霎时间，哭喊声不绝于耳。

第81章 第80章报仇

锦雅丹捂住着右眼，面上满是血迹，她痛呼出声，从马背上瞬间滚落。

那马匹受惊，慌乱之下一脚踩上了锦雅丹的左手，锦雅丹痛得满地打滚，血迹撒得一地都是。

女子围猎场附近，大多都是未出阁的小姐，那已有婚配和已经出嫁的新妇，大多守在了望塔下，等待着夫婿满载而归。

如此一来，年轻的小姐们只顾着惊慌失措，竟然没有一人上前去帮助锦雅丹。

夏小蕊亲眼看着锦雅丹提弓拉弦，正准备射杀野兔，却忽然从天而降一只鹰隼。

那鹰隼俯身而下，直奔锦雅丹右眼啄去，那带着弯钩的鸟喙瞬间刺入锦雅丹右眼，好似还带了什么圆形的东西出去。

夏小蕊呆愣地看着那鹰隼叼着东西飞走了，惊得她张着小嘴，好半晌都没有闭上，就连口中的脆糖从嘴里掉出，都没有留意到。

锦葵看到眼前场景，却是直接哭了出来。

她殷红双眼泛着泪光，鼻尖酸涩，南藤递给她一只手帕，锦葵按住双眼，强迫自己平复心情。

待眼中酸意散去，她才缓缓露出一个释怀的笑意，伸出莹白的小手，摸了摸怀中那个布满裂痕的木质鲁班锁。

南星上前扶住自家小姐，抚了抚她的背，无声地安慰着锦葵。

夏小蕊在一旁看着锦葵一会哭一会儿笑的模样，终于合上了嘴。

她也学着南星的样子，上前抱着锦葵，口中呢喃道：“吓死了，吓死了，怕是半年都不能吃禽类了，会遭报复的。”

锦葵听着夏小蕊胡言乱语的安慰，心中因想起石头死前惨状的酸意，被她搅散泰半，她紧紧搂了搂夏小蕊，借此来平复自己此刻略有些激越的心情。

她终于为石头报了仇。

“我去看看，你若是怕，便在这里等着我。”

锦葵柔声对夏小蕊道，手却是牵着她不放。此处生了乱子，若是可以，她希望夏小蕊能跟在她身边。

夏小蕊紧紧抓着锦葵的胳膊，又一把扯过南藤，口中不住嘟囔一起去，一起去。

三人走到锦雅丹身边的时候，她还在地上打滚，眼眶中的鲜血从捂着眼睛的手指缝隙里，一直流到了地上，粘得满身。

看着这个场景，锦葵突然想到石头死的那日，他的血也是这样，染得遍地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