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年方八岁(科举)(105)

作者:王廿七

他当然明白,皇帝和群臣对太子的病仍抱希望,从礼法上讲,只要储君一日在位,任何人都不该有多余的想法,即便是皇帝本人也不可以。

领了赏赐,林长济回到家。

皇帝不动声色,只是命人从库中挑选了两方上好的砚台赐给两位世子,以资鼓励。

祁嵘深知自己漏了馅儿,为了弥补“过失”,次日去书堂,他将孙师傅的文玩核桃敲碎了喂给小八吃。

孙学士脸都绿了。

跑到乾清宫去边哭边告状,那是他盘了三年的核桃,视同眼珠子般爱护,世子说敲就敲了,还拿去喂鸟!

丧心病狂啊呜呜呜……

皇帝一怒之下,派刘佰前去申斥,并收回了祁嵘的赏赐。

祁屹听着那疾言厉色的斥责,惴惴不安,心想,祁嵘这下八成是完了。

祁嵘听完,心里反而踏实多了,笑嘻嘻的奉上砚台。

刘佰临走时还说:“哦,对了!陛下还命奴婢给世子带句话。”

祁嵘问:“什么话?”

刘佰道:“力足以举百钧,而不足以举一羽;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

祁嵘一下子小脸煞白,皇帝明摆着讽刺他自相矛盾,因小失大。

刘佰又道:“陛下还问世子,这句话出自哪里?”

“《齐桓晋文之事》。”祁嵘老实答道。

“这可是《孟子》中的内容。”刘佰道。

“……”祁嵘唇齿间挤出一个:“是。”

“圣明无过陛下,世子以后不要再妄图欺君了。”刘佰笑道。

祁嵘又道:“是。”

刘佰捧着砚台离去了。

这件事惹得满朝非议,林长济心如明镜,并无多大反应,相比之下,他反倒更担心边事。

林砚也有同样的担心,两人聊了许久,林长济这时才得知,长世带着妻女进京过年,他终于同意参加明年的春闱,只是把握不大,试试水。

“试试水也好。”林长济道:“总不该不下场就认输的。”

他与两个弟弟不同,外表儒雅温和,内心却十分要强。

林砚深以为然。自他中进士之后,家事朝事,他能不插手就不插手了,他知道自己迟早是要离开的,以后这个家还要靠他们三兄弟自己撑得住才好。

他们聊到深夜。最后是林长济想起他不能熬夜,催他速速去睡觉。

次日休沐,林长济本打算带长安去琉璃厂逛逛文玩,可是长安有安排,他如今在国子监进学,也有自己的交际。

“小弟真是长大了。”林长济尽管这样说,还是交代他,不许赌博,不许去声色之地,饮酒要适量,天黑之前要回来,云云云云。

说的林长安极是不耐烦,大声抱怨:“大哥你净冤枉我,我是那样的人吗?不过是去凑一场文会,本来就做不出好诗,你再说我就不去了。”

“你照去,”林长济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又说,“不学诗,无以言。”教他学作诗的重要性,云云云云。

“啊——”林长安捂住耳朵:“我当初就不该进京,如果我不进京就不会进国子监,如果我不进国子监就不会过上这等生不如死的日子!”

林长济:……

这才哪儿到哪儿呢。

世人以读书考学为最优事业,嫌读书苦,难道想去当兵打仗不成?再说国朝施行“屯兵制”,轻易不募兵。

正这样想着,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北漠大军竟真的攻入内地,古北口军报频传,林砚不禁担心,京城恐怕很快就要戒严了,长世却还在路上。

林长济不以为然:“那是多严重的事,不会轻易戒严的。”

他话音刚落。

次日就传来古北口破防的消息,阿吉纳部长驱直入,杀掠怀柔、顺义吏民无数,官军一触即溃,仅仅三日竟直逼京城,包围九门兵临城下,京师震恐。

林长世带着青筠和女儿琛姐儿,这时到了,险些被关在城外,遭遇敌兵,骇的林砚和长济一身冷汗。再看琛姐儿,早已不是那个皱巴巴的小娃娃,白白嫩嫩的,手脚像藕节儿一样,可爱极了。

林砚将她抱在怀里,目光慈祥,爱不释手。

琛姐儿长了一双笑眼,见谁都笑眯眯的,看的一家人心都要化了。紧张的气氛也因小娃娃的可爱而暂时被搁置。

林寿在西边收拾出一个院子,供长世一家居住。

几乎同时,京城宣布戒严,关闭所有城门。

阿吉纳部骚扰边境,素来是抢完就跑,从不恋栈,直接攻打京城,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京城的守备力量薄弱,在册的士兵不过六万人,其中老弱、空额过半,精壮些的都给高官家服役去了,也就是说,京城几乎没有守备。

兵部立刻召集武举生员,刑部放出大牢里的青壮年囚犯,顺天府征调乡兵民夫、壮丁,百官的家仆,甚至是街头流氓,东宫的卫队都调用了,勉强凑出八万人守城。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