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惑(74)

作者:四腔心

文朝一片阴霾,这个时候贺牗却又被问了罪。起先不过是常朝瞌睡失了礼,没两日又是养伤为由,懈怠职务。加上他又和木法沙的死扯上些关联,小皇帝似乎忍无可忍,终于治了贺牗的罪。

同僚们本来还以为是什么罚俸打板子,没想到赵献一道旨意,直接将贺牗贬到了随州。

旨意一下,满朝皆静。谁也算准小皇帝的怒火这么大。随州是什么地方?平原没多少,山多的要命,别说不如江南富庶,更是比大多数的州府穷。贺牗有命折腾到那里是一回事,水土不服又是一回事。

可是反观贺牗以前种种行径,再加上他作为御史中丞,平时监察百官没少得罪人,竟也没有多少人替他求情,顺顺利利被扔到了随州。好在赵献给了贺牗一些时日准备。

死了一个岚烟,再加上刑部调查,花舫要比平日清净些,可是在京城里仍算热闹地儿。

好容易送走了吵着要听司然弹琵琶的主儿,老鸨口舌都干了,累的甩帕子翻白眼。

这一幕都被楼上二人看了去,司然默默关了窗,没了往日的调笑,开门见山问:“真的要去随州?”

贺牗坐在软垫上,支着腿免得又碰到刚好全的伤脚。

“陛下旨意已下,没有反悔余地。”

他这两日在朝堂上闹的够了,没来得及整理仪容,下巴上竟也稀稀疏疏多了胡茬,配着一身石青圆领袍,突然有了而立之年的模样来。

司然沉默片刻,替他倒了杯酒,自己则以茶代酒先一饮而尽。

“司然无以为报,愿余生为贺大人做仆。”

“受之有愧。”贺牗却不急着喝,叹息道:“此行主要是为私铸钱,贺牗不敢受这杯酒。你父亲虽曾在随州任职,可岁月更迭不说,定安侯势大,我也没有十足把握查清,只能尽力而为。”

他此行甚是冒险,有进无退,最差的情况便是鱼死网破。想他孑然一身,倒也没什么好怕的,只是……

见贺牗有顾虑般,司然心细,一眼便瞧出其中原因,“司然虽为女子,却也结识不少达官贵人。贺大人此行艰险,放不下的无非盛相,你且放宽心,京城险恶,但司然也会尽全力帮助盛相。”

回去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天公不作美,路上落了雨。六出急的撑着伞站在门前盼着贺牗回来,好容易瞧见人影,当即便跑了过去。

“家主怎得回来这般晚。”他先给贺牗盖了披风,又冲贺牗挤眼,暗示盛鸿祯方向。

“酒好多了些,便在外面歇了片刻。”

贺牗心虚,强打着嘴硬,眼神止不住往六出身后的盛鸿祯身上看,却见对方冷哼一声,负手回房了。

他和六出小声咬耳朵。

“怎么了?”

“盛相担心到现在没睡,和我一样在这里站了半晌。您就是办正事,好歹留个信。”

六出啧啧两声,话里话外都是,这还不是您自己作的,自己哄吧。

不过贺牗也没怎么费力,他小心翼翼敲了两下房门,没想到盛鸿祯真的开了门,就是脸色臭的仿佛要骂人。

“溏淉篜里我就是……”

贺牗还没做好准备,脑子一团乱麻,借口都没想好。

盛鸿祯眼神一斜,“别拿那些说词来诓我。贺牗,你可当真有主见,不怕我去随州给你收尸。”

第50章 归去

贺牗这个人总有些奇怪,若有人骂他一句,他定能还十句回去,毕竟御史台最不缺的就是嘴皮子。作为文朝官员,打架也是没在怕,但他唯独最怕盛鸿祯板起脸来这套说词,心里的小九九被看个透,放谁都要惧三分。

“怕你多想。”

贺牗老老实实站着,活像被老师训斥的学生。在门外偷听的六出十分嫌弃的翻了个白眼,走之前心道:活该你而立之年还孤寡!

房间里烛火要燃尽了,不甚明亮,更何况盛鸿祯背对着,贺牗压根看不到对方何种神情,只后知后觉自己又说错了话,后悔晚矣。这般想着,果真听到盛鸿祯一声冷哼,好在他头脑不算笨,又加了一句。

“那都是做与外人看的。”

题外之意,“你不是外人”。

可惜贺牗这辈子只能被盛鸿祯吃的死死的,别说他的每句话,就是神情都能被对方猜出来一二。

盛鸿祯双手撑着桌案,只觉肩上的担子如泰山压顶,良久方叹气道:“何时起身?”

贺牗答:“三日后。”

盛鸿祯便又问:“什么时候回来?”

沉思片刻,贺牗露出难色,“几月,一年,又或许两年。未有归期。”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莫名让盛鸿祯想起自己小时候的光景。孩童的他以为什么事都可以做的成,人都是自由自在的。可待他进士及第,入朝为官,才知晓大人心中都有万般无奈,犹如被线牵引的纸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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