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惑(73)

作者:四腔心

不大的石桌被铺了个满满当当,贺牗和盛鸿祯十分默契的一个个查看,将这些铜钱分成两堆。

天边隐隐窥见亮光时,贺牗眼中不见疲色,满是震惊,与盛鸿祯对视一眼道:“竟有半成是私铸钱。”

盛鸿祯叹息,“我朝被那些蛀虫究竟啃食到了何种地步……”

第48章 妙计

皇帝最看重什么?权,钱。这两样有一样落在别人手里,皇帝的位子都会坐的挝耳挠腮,夜夜睡不安稳。偏偏他们辅佐的这位小皇帝可以说是一样没握在手里,眼看刺真叫嚣,隐隐有动兵的趋势,说不好还要在银钱上大出血。

盛鸿祯没再睡,也睡不着,早早换了官服就要进宫。贺牗却还像没心没肺般翘着伤脚笑他蹼头没扶正,惹的玉喜十分不待见的白眼一翻。当然,六出又给翻了回去。

待盛鸿祯一走,贺牗才敛了笑意,脸色愈发的暗沉,进书房中快速修书一封递给六出。

“按之前的规矩办。”

六出接下信问:“可盛相已然进宫,又何必……”

未待他“多此一举”四个字说出口,贺牗抬手止住,“此前已诸多被动,而今事关重大,需早早布局。”

文朝的太宗皇帝靠起义接管这江山后,想着动乱后绝不能再劳民伤财,便延用的前朝宫城,并未重新修建,只做了一番修整,连扩建也不曾,是以并不显得奢侈。

眼下时分还未完全亮堂,星子如棋子散落,整个天空便如一个巨大的棋盘,这般看来,倒十分的“热闹”。

“盛相,陛下请您进去。”

福安自丹墀阶上疾步而下,半白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全拢在蹼头里。

也不知还没到常朝的时辰,盛相进宫做什么,还是用的先帝给的特权,否则哪怕他挂着金鱼袋,守卫也是不会给他开城门的,不合规矩。更何况他的皇帝主子睡的正香,硬是被薅了起来。

盛鸿祯没按规矩来,赵献也干脆没按规矩办事,干脆在寝宫见了。

朱漆木门将将开了一扇,门外侯着一排端着梳洗物什的内侍,见了盛鸿祯,也只是弓着腰默不作声。

福安打头,先进了寝宫,还没绕过双面刺绣的屏风便道:“陛下,盛相已至。”

过了片刻,里面才传出个慵懒的声儿。

“盛相进罢。”

这嗓音稚嫩中带着变声的沙哑,从称呼上看还有几分不悦。

哪怕是皇帝,被人从床上薅起来也有个起床气的,更何况现在还没到四更天。

慢慢绕过屏风,盛鸿祯才看清赵献的模样,头发披散,由着内侍整理玉革带。他今日着的是象牙白圆领,朱色内衬领口衬着那张脸,有种说不出来的清冷。

来时略急,而今见了面,盛鸿祯反而不急了,行了礼,等赵献坐着盘发才细细说了私铸钱的事。好在小皇帝虽然有起床气,倒还知道尊师重道,命人给盛鸿祯赐了座。

“私铸数量之多前所未有,京城尚且如此,遑论各地州府。陛下,情势危急。”

他每说一句,赵献的眉头便紧一分,直到内侍不小心扯断了一根头发,他像是找到点燃火药桶的星子,忽而夺了内侍手里的木梳摔在地上呵斥,“都退出去!”

盛鸿祯是什么人?他都觉得情势危急,那断是十分严重。赵献气的脸色发红,忍不住怒吼,“好哇,如此猖獗,当朕死了么!”

门外的好些个内侍被吓的两腿发软,捧着托盘的手都微微发颤,福安斜睨一眼,把他们都打发了远些。

他伺候了主子这么多年,最是清楚内里的真实脾性。不知道的都还以为陛下好拿捏。

撒气没有用,但是气撒完了,也就冷静了。赵献起身握住盛鸿祯的胳膊,“老师可有思绪?”

盛鸿祯来的急,但也不是什么都没想,心中猜了个大概,只待赵献这边定音。

“私铸钱之所以轻,是因为铜的分量比官铸钱减了些,转而以锡、铁等代替。如此大量的私铸钱,又得要多少锡和铁?”

赵献沉住气听着,思绪跟着顺下去,想了想眼神一变道:“前些日子朕觉得定安侯轻易舍了张轶去随州一事有猫腻,又有神龙司报随州的一个商队蹊跷。随州……随州……原是如此。”

看这神色,盛鸿祯估摸着赵献心中已经有了结果,他便不再多久留,赶在常朝前出了宫。

守在门前的福安再进寝宫时,袖中多了封信。

“陛下,贺御史遣人送来的。”

信的字迹不多,句句都是要点。原本还压着怒火的赵献看完,转而哈哈大笑。

“此计妙极!”

第49章 顾虑

刑部在忙,鸿胪寺也在忙。前者忙着查凶手,后者忙着安抚刺真使臣。可二王子死了,刺真高兴来不及,哪里还会被安抚住。死了一个嚣张跋扈,没用的二王子,得来对文朝用兵的机会,怎么算都是刺真值,没多少时日,便态度强硬要返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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