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立人设给马甲苟命(96)
但他仍哑声:“先生放心。”
他到底没因病而绝命于此,反倒是强撑枯体,支撑着自己走到了最后的殒命寒冬:“玉衡不会自绝的。”
他闭眼。“不能。”
喉中又涌上猩甜:“不能让他们心血,付之一炬。”
慕容申诚恳:“正是如此。”
他又道:“西南有乱,那起义之人虽出身草莽,但聚者甚多,又有屠戮之癖,幸好他麾下军师与我有旧,又是忠正有谋之人,公子不豫,便先好生修养着,待我去信于他,看他可愿归顺。”
澹台衡轻声:“可是安民军?”他似乎是累了,慢慢闭眼:“我亦素闻他仁名。”
声音放轻:“若他可善待百姓,不放火烧掠,使朝野看看,民生多艰,也是好的。”
情景又淡了。
常长安喉间发颤,想说是这慕容申,是自己让澹台衡有了自绝的念头,慕容申的脸虽然已看不清了,声音却在扩散。
逐渐,与常长安自己的声音融合:
“是,只是此人心有百姓,但却勇谋不足,若叛将不除,恐他不敢肆代其位。只是卢万达起事时便是首,要令其叛首身份改易,恐怕很难。公子病中,可细思量之。”
细思量之。
常长安看不清房中的情形了,身旁虞宋却慢慢闭眼,手指紧握着佩剑。所以,激卢万达杀你,惹得宗室惧怕,又令军师名正言顺取而代之,便是你思量出的方法吗?
不,公子衡敏而善问,一定不会此刻便抱着亡国之想法,一定是大局无可挽回,是秦分崩离析时,那数日里才如此盘算。
他不愿战事之苦绵延到百姓身上,也不愿卢万达继续行屠戮之事,所以:
“以杀止杀。”
常长安虽是文臣,但闲暇时也看兵书,这幻境便是秦疏与马甲翻过他书房之后思量出来的。
不求能动摇一个楚之忠臣,只是希望他知道祸从口出,且谁都有可能,澹台衡是最不可能僭越帝位的人罢了。
这句以杀止杀,也是秦疏准备安排给自己马甲的。
如今常长安却自己说出来了,虞宋手指微动,只看到身边臣子面色涨红,眼眶湿热,声音颤着道:“这便是以杀止杀啊。”
虞宋沉默,半晌,回身:“回去吧。”
常长安却快步跟上,指着身后:“此乃澹台衡执念,是旧日所现,难道就无可转圜......”
女子豁然转身,嗓音冷冽,犹夹冰雪:“能如何转圜?”
虞宋没有表明身份,常长安却霎时间认出,一想到面前之人率兵退狄百里,便觉喉头窒涩,想起来她也是亡魂。
虞宋已收回视线,眼睫垂下。
比起一生都困在凌迟受死里,支离破碎的澹台衡,她魂体明显稳定许多,但有时披风铁甲上也染血。
此刻被风扬起。他们已回到议政殿之上,灰蓝天幕下却好像仍是万里沙场,骑兵纵横。
红旗倒在水中,马匹和人都不辨名姓,尸体残缺,面目全非。
虞宋慢慢地回过头,眼神里似乎都染上沙场血地的墨色。那是未走上过战场的人无从装作的凉默。“秦早就亡了。”
人人都在说澹台衡前朝储君身份做不得假,但对于常长安来说,此一刻他却完全相信了虞宋就是那个叫远在京城的澹台衡,少年储君听闻死讯,一瞬病倒的主将本人。
是为国尽忠,虽死不悔的北卫军首领。
她眼尾突兀地多了几抹血迹,瞧形状像是箭头剐蹭,离眼球不远。只知纸上谈兵的太常寺卿脚步一乱,掌心本能地去扶柱。
虞宋却只收回剑:“该记住的,也早就忘了。”
所以史才该修。
虞宋把常长安拽出那幻境,便转身离开。太常寺卿却扶着庭前柱,闭眼平复半晌,才想起殿中的陛下。
他快步进去,发现殿下之前的震怒和杀意已经不见了。他跪下想拱手说修史一事,他可重新进言,只是即便陛下和他都相信澹台公子不会逾矩,百姓也不会相信。
亡魂涉国,总会叫百姓心生恐惧,他之前进言,也是依着这想法不愿叫生民动荡。可如今光他一人肯,也无用啊。
楚帝却坐在那,背靠着龙椅,哑声问:“何时了。”魏骆赶忙上前搀着,道:“回陛下,未时了,澹台公子与虞将军,已到了李府府中。”
李府,这他知道,但不重要。
楚帝抬手捏着眉心,眼前再浮现那幻境中一幕幕,微微咬牙,声音发颤却不自知:“周云不是去了商陵吗,把他给朕叫过来。”
他有话要问。他要问个清楚,问个明白。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楚厚待子嘉多矣◎
在商君的皇陵里, 周云到底见到了什么,锦衣卫指挥使、周云的上官钱照也很想知道,但始终不得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