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立人设给马甲苟命(94)
满堂色变,侍从惊得两耳嗡嗡,恢宏庙宇之间横梁,亦像是即将被这振聋发聩之语毁折。即便是楚帝。
他心里知道让子嘉做自己亲子的想法终究是妄想,他对子嘉之礼遇也终不可能越过这世上之人,可常长安这话却给了他一个闷棍!
他常长安明摆着是说,当做一个谋士,可以,甚至您这九五之尊玩物丧志,亦无不可,但国本之正不可倾斜,这澹台衡绝不可能是陛下您之长子,受嫡长之礼遇!
他才来便使得二皇子触怒天子,沦落庶人,而陛下膝下幼子无数,来日难道要让一个亡魂接继储君之位吗?
常长安说子贡不知我,便是知只他一人看穿了如今局面,看穿那亡魂所图非小。
而他敢进言,也是料定陛下虽然对那亡魂看重,但还未神思受惑到这种地步,他一点出亡魂目的,必然石破天惊,改变心意。
一旦这限制被楚臣设下了,那日后无论这亡魂再怎么玩弄权术,也绝不可能越过储君之位去。
然而,这只是常长安见到入梦前的楚帝的想法。
入梦之后,楚帝的态度全然变了。
楚帝自己都知道自己变了。
太常寺卿看穿了秦疏的打算,幻境令众人哀怜,他身为众人之一,心中不可能不为他见到的幻境所动容。
然而楚之社稷和血脉在他心中最为重要,所以他即便动容也不会放松。
楚帝也不可能将澹台衡与自己的嫡亲血脉混淆,然而他心中却有隐隐的这样一种盼望。
这种盼望,若被臣子戳破了,是楚帝失了君主体统,是他神志不清才被亡魂迷惑至此。
楚帝必然警惕。
可若是被自己戳破,真的做了尤得澹台衡信任,而且君臣父子相得的君父一回......这盼望只会更根深蒂固。
“提及省亲之事时,我们原本只是想让楚帝知道澹台衡尚有眷恋,随时会走。”
秦疏放下杯。
“未曾料到,使楚帝入梦还有这样的作用。”
他本可只是向往假想着可在现世,为澹台衡做一回仁君,只把有缘无分当做是并非父子的解释,可真做了一回之后......
秦疏轻声:“他真迷上了那秦君的身份。”
白衣公子声线轻缓,面若冠玉:“不如说是那梦满足了楚帝的一切幻想。”
身为君主,他自然期盼天下和乐,自己手腕可使民力强盛;而身为父亲,国事让他无暇分心照看嫡子,渐长的年岁却又催促他去抒发未尽的父子深情。
二皇子身为唯一年长的皇子被宠爱放肆至如此愚蠢地步便是一个证明。
楚帝自己可能不觉得,可他虽然强横多疑,却从不曾如此苛责自己的亲子。
他苛责唐庶人,眷恋那梦境也是因为,对国的责任,对子的责任,还有对百年前本不该死却惨死的亡魂的责任,筑成了可供那幻境轻而易举长驱心口的门。
他被蛊惑了。最令人震撼的是楚帝意识到了,却仍然不肯回心转意。
臣子如此质问,要求,楚帝竟然不反驳,而是挥袖扫去桌面奏折,打翻墨台甚至扑散开一堆宣旨:“常宁!”
他面色狰狞:“朕可以赐你二品官身,随时也可褫夺你!”
......
常长安从跪中起。
他本以为陛下既然被迷惑至深至少也会令自己杖责于庭前,他也做好了脱下官帽触柱死谏的准备,未曾料到,慷慨之言还在心中,抬头却已了牢狱内。
他一震,四顾发现牢狱非楚制,心下已闪过什么,又见狱卒解开锁链,似乎预备请人进来,挪动镣铐,到了狱门前。
不过三四十岁的男子嘴唇微动,待见人影,心中慨然,他大力拍打牢狱,未曾想到自己也被纳入幻境,只觉激愤。
会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来这里的,必然是那澹台衡,又或是幕后之人。
他只顾抨击,握住牢狱围栏高声:“亡魂之体怎可说服百姓,为你立祠已是楚之君臣底线所在,再往前一步,便是帝位,阁下就不怕自己把握不住吗!”
澹台衡却只凝望着他,深灰色瞳仁并不见对他的愤怒不满或是嘲讽任何。他静静地望着他,片刻后竟然向后一步,拱手。
旁边侍从庭竹满脸愤怒,但见公子如此,便也不情不愿叉手,即便如此,礼仍是不折不扣。
他自己满面风尘,两鬓斑白,其实是成了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身子骨也不中用了。
澹台衡说:“老师。”
常长安察觉异常,仍不肯放弃:“你不必蛊惑于我,我是绝无可能让你混淆皇室血脉的......”这身体主人中气十足,说到这里陡然咳嗽。
庭竹满脸不甘地蹲下去找清心的莲子汤,而澹台衡却说:“幼时老师便教导我,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臣属有臣属的礼度,才能算是臣属,父子有父子之间的情仪,才能算是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