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立人设给马甲苟命(127)

作者:施釉

他只强撑着站起。

声音恼羞成怒,实在搞不明白:“你不是要找她们两个吧?她们早就入轮回,走了!”

澹台衡的眉眼被雪覆住了,茫茫雪原里甚至看不到他的气息,好像他也化在这一尘不染的白这里。

“你真是自讨苦吃!”

声音怒而离去。

但是澹台衡还是支离破碎地踉跄行到某处前。见一槐树。

树下有铺,铺前有人,人群经过处是一处高大宅院,已经人去楼空。他本能地想要问旁人,看见有孩童拿着弹弓,打翻屋檐上瓦,一顿。

声音轻恍,微乎其微:“你在,做什么?”

孩童:“打坏蛋,打逆贼!”

他眉眼凝固一刹,薄唇微动,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受刑时他血流满身,根本看不清面前是什么,然而帝家府邸在何处,他再清楚不过。

他扛着巫蛊术的毒残,踽踽独行来到这里,只是想看一看她的如今,看看亡秦可有玷污她的声名。

南宋虽死,岳飞亦名垂青史,他舍得一身剐就是希望好友与左相能够一身清白。他舍得激怒那卢万达,便是以此与商君达成交易。

他既然污了一个澹台衡,可否放过虞宋与方颐?他既然已经是史书上难得的昏君,可不可以叫她们也有该得的功绩?

亡秦非商,那杀了她们的难道就是敌袭与毒侵吗?是这世间不公啊。如果亡秦不能还她们一个公道,商,楚,之后万代,总能还。

他不知槐树类鬼,本就不详,若生民敬爱她,不该让这树立在她帝家府邸里,不该让她死后数年也只有亡魂来祭。

无史无名,她们就只是亡魂。

他只知商君答应了他,商君不会不明白......澹台衡不仅仅是为安民军可以杀卢万达而死。

然而他举目望去,遮眼的风雪没了,覆体的白绫也没了。此朝不再是秦的百姓,焚毁的左相府邸却依然人人唾骂。

甚至史不再有她们的姓名。

楚肯信秦有良将贤相,全倚仗澹台衡。可她们的声名,难道是由他来的吗?

难道世上有一个十九未及冠骄奢淫逸众人唾骂的亡君,就该有一个百战而死却叛国祸民的将领,一个嫉贤妒能荼毒百姓的奸相吗?

明明秦能强撑至此,全都是因她们。

方若廷微微抬起头,忽然哑声:“澹台公子与陛下之间的信物,为何会在商陵?”

预备禀告商陵无别的发现的钱照心里咯噔一下。

澹台衡只往风雪更重去。

他已感觉不到冷了,只觉步伐沉重,越往前越看不清,方若廷却觉得手指发抖,头颅几乎僵硬地跟随澹台衡去看。

看前方的长生祠。

看上面的字。

他知道那是长生祠,是因为公子托他去寻时,他仔细求证过。京城不过寥寥数座,藤蔓蔓生,字迹也有异——用的是楚体。

然而楚体是近年才有,碑却已有百年。

他当初只怀疑是虞宋手段,是他们遮掩了什么,而虞宋虽然是秦将,却未必有秦公子衡那样一颗仁心。

他也怀疑只找到几座长生祠是虞宋根本未有那些功绩,只是最后还是顺着最有利于亡魂的方向去想,他不想与虞宋作对。

或许也只是本能地不希望祖父曾追随过的人有何污点。

可这里面没有哪一个想法,是为了虞宋,是为了捐躯的将领考虑过,仅仅百年,民心易辙。

一身断骨粉碎连理的澹台衡终于到了碑前,血肉模糊的断指,轻轻拂开碑上的冰雪。石块冰冷,却像是那日左相府燃起的大火一样灼人。

无人忙着救火,甚至还有人添砖加瓦,痛骂这样妖邪的府邸就该烧个干净,秦就不该有这样的人为相。

这样的人,只是个女子。

没有过错,只因是女子。

雪扑簌扑簌地落在澹台衡脚底下,混着血。他看清了上面的字,轻轻开口。

“......叛君主,降北狄,故为,此记?”

呼啸鸣镝扎穿天幕。

拂去碑上残雪的那一瞬,澹台衡像是心肺被贯穿的伤鹤一样,被折断打残的身骨猛地弯折起来,几乎将他这个人再次给凌迟了。

原来长生祠不是长生祠,只是长恨而已。原来商吴两史皆简,是因为商君害怕,所有人都害怕。

所以,安民军不能背上的污名,她来背,不止需她背,还要刻碑立祠让百姓万民永生永世记得。立此朝者,皆曾杀我。

但上战场者数量极少,他们是以何杀我?

莫过矫史,莫过口舌。

这样的事他们能对一个澹台衡做,为什么不能对一个虞宋来做。

他将人想得太温良,以为一个公子衡秦厉君死了一切便烟消云散了,可是忘了没有民怨,他们也要商立朝清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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