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同人)【旭润】未竟(第一季)(36)
可是劫难已铸,妄念丛生,逝水无回,如何撇清?火神心头蓦然一痛,低声道,这不一样。
润玉摇摇头,音容冷淡,要将隔阂坚持到底:没有什么不一样。
这句话,他没来得及完全说完,就被打断了。
只有你,不一样。
他这样说,润玉便不置可否的一笑,若有若无,又若谑若嘲。但不等他开口,火神续道,从前有一味茶,谓之晴霁,你可知道做法?
话音一落,润玉果然一惊又是一悚,面露动容。
取其新茶,兑以星辉凝露,连茶带水煮至八分,敞口晾放冷却,再趁紫砂壶中水开,迅速沸冲洗调。滚水涮润,如是调弄数次,方能匀出晴雪初霁般的色泽。
故而此茶,取名晴霁。
他缓缓述说,声色冷静,然平和之下,黯然着一种灰飞烟灭的心丧,和永不回头的余戚,就似暗海下涌动的漩涡。
润玉当然知道这种做法,当初研试以星辉凝露入茶,便是他将旭凤请来,又亲手为旭凤演示,如何以此法煮水烹茶。
两个世界的两个灵魂,竟能经历、性情皆一致如斯吗?就似此刻,润玉下意识探手入怀,按住那对并排放置得已有些发烫的物事。
——两枝一模一样的寰谛凤翎,是否也出自于同样的心思,才会几乎在同一时段被送到他手中?
昔时庄周梦蝶,亦曾蕉叶覆鹿。一遭华胥,梦里梦外,虚实真假,谁又能够真正分清?
一时静谧,只闻心跳声渐。
片时之后,火神举起臂来,露出空无一物的手腕。他很轻很轻地问润玉,方才,你是用了何物,才将我牵系住?
润玉又是一震,血涌上脸,他匆忙把头撇开,不肯与火神对视。可他终究掩饰不住,苍白脸庞泛起胭脂色来,粉白潋滟,不可方物。
五指成诀,指尖透光,火神灵力迸发之下,于他腕间,红丝渐渐显露出来,清晰得纤毫毕现。
天界姻缘府中,冰蚕纳日月精华,吐丝成线。蚕丝纤细如发,坚韧如铁,又偷得人世一段缘,染得红尘三分色,故而成就月老手中线,专司婚嫁姻连。
此刻,红线一头缠在火神腕脉,另一头曲曲折折,蜿蜒委地,又牵藤攀丝绕在润玉臂上。
火神的声音很温柔。他顿了一顿,方才轻轻道,我不会去惊动我爱的人,我等他自己情愿。
第27章
半空红遍,流云好似燃了起来,又伴着风势变幻形状。
白衣苍狗,聚散无常。邝露仰首观天,想凡人说的风起云涌,大概就是这样一种情形吧。
时至午正,艳阳当空,正逢一日之中。宫中生变,天庭大乱,殿门之外,四处皆是刀甲与兵戈的铿锵之音。栖梧宫前已立满了人,铁桶般围得水泄不通,雪亮刀尖全部出鞘,乌泱泱的箭镞尽指着同一个方向。
若说此际天界何处最为安全,那必然是栖梧宫;要说此时天界何处最为危险,也必然是栖梧宫。
天帝出征前,加固了栖梧宫结界,除掉丹朱持有法器能够进入以外,宫里的人出不来,宫外的人也进不来。
但同时,栖梧宫作为当今天帝入主之宫,视同政令中枢,诏敕谕令出于其中,玉玺帝印、兵符信鉴皆存于此处。故而内宫一旦失守,则天界政令截断,天子仪仗尽失,名分大统不存,江山易主亦不远矣。
中枢重地,素日守备严整,如今逢变,则为必争之地,其所遭受的进攻力度也必然最大。
事出突然,太微做了那么多年天帝,对于天界守卫情况早了如指掌,所选时点正好卡在宫禁换班时分。通往栖梧宫的道路已被截断,本应下值的宫门宿卫等不到前来交接的守卫军,早已人心惶惶,只肩上责任重大,强打起精神来列阵应对。
虽有天帝亲手布下的结界加持镇守,然久攻之下,终有缝隙。丹朱满头大汗,片刻不敢耽搁,运起修为,举着法器,口中念念有词,勉力加固旭凤留下的结界。
洗尘殿中,各种玉玺印鉴、奏章文件一字排开,置于案几之上。邝露已让了听飞絮把栖梧宫中全部火油硝石都找来,悉数堆在殿门口,她自己则将所能找到的火折火石皆拢进袖中。
了听飞絮起初还不明就里,待邝露将一把符咒尽数塞进他们手里,自己拿个匕首揣在怀中,又推搡着他俩去协助丹朱,他俩这才回过味来。
——敢情,真的是要玩命了啊。
他们忙活的同时,只听得隆隆巨响不时炸开,闷雷般滚在头顶。天庐也失了碧色,宛若浸饱血水的棉绸,垂垂将坠地压抑着,随时都会倾覆下来。
了听飞絮哪见过这个阵仗,早吓得手脚俱软,心中翻来覆去把狐狸皇叔骂了几百遍。天帝行幸,令丹朱居守监国,如今却出了这样的乱子,月下仙人无论如何也难辞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