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同人)【旭润】至亲(4)
润玉气急,一时心慌意乱,抬起手要敲他额角,却见他眼底有涌动的情绪,似是悲痛又似愧疚,掩盖了赤裸裸的恨与欲,便忍不住抽回手,犹豫半晌,低声道。“……或许是染了风寒,你便去床上休息一会儿,我去煮点药。”便扭头匆匆离开。
一时竟忘了妖是否会染上风寒。
这只乌鸦自伤好后从未有过这么乖顺,待润玉打了盆水拿着汗巾进内室时,便见他已合衣躺在床上,侧卧着,脊背微微躬起,双眼紧闭,满面不知是泪还是汗。
再怎么庸医也能看出这绝不是生了病,更像是被魇住,做了噩梦。
润玉拿帕子给他细细揩了脸,坐在榻边望了半晌,忽然生出想将他搂在怀里安抚的欲望来。
行动快过思维反应,他还在想时,身体已上了床,躺在妖身边,动作轻缓地将他的脑袋拢在怀里,哄小孩儿睡觉似的,顺着背心,安抚地揉捏脊柱和颈后。
奇怪他并无弟妹,也没有与小孩子相处的经历,这套动作却做得如此熟门熟路,仿佛已经做过成百上千次。
鸦鸦在他怀中不时颤抖着,新涌出的冷汗湿了润玉的内衫。润玉便放缓了动作,更慢更轻地抚摸着人颈后。直至那妖在他怀中沉沉睡去,他口中仍喃喃着不知从哪里来的安慰词,“不怕,不怕,兄长在这里……”
话一出口,他便觉得荒谬,从恍惚中醒过神来,鸦鸦能化成年人型,至少也是千年大妖,他从哪里来的这一句兄长?可低头去看,妖在他怀中睡得迷糊,唇红齿白,因了刚刚的梦魇面色苍白,教他一个心神不稳,鬼迷心窍地低头,想吻上那唇瓣。
却听鸦鸦半梦半醒中忽然开口,胡乱喊着哥,兄长,润玉……
润玉的动作僵在半途,化为一个长叹。
那一吻只印在妖蹙起的眉间。
第6章
药熬了三趟,滤了残渣,便拿碗盛好。
原先都是分了几日去熬,再去送,今次一日熬完,润玉怕来不及一一送去,出门寻着上田的李家妇人,请她帮忙叫下田的村邻们自行去院中取了药喝。
待事情交代完,润玉回来时,太阳还未偏太远,初过午后。妖重新躺回树上晒太阳,自润玉提起头疼的事儿后便有些情绪低落,不再开口。而润玉虽不介意他梦里喊着自己的名字又喊着兄长,但终究心里隔了一层,成了结,也不再与他多说什么,只自顾自地在院中收拾起来。
此番,他刚将药炉用井水洗净,倒扣起来晾晒,忽然听见妖开了口。一字一顿,很是郑重的模样。
“救命之恩,昊天罔极。”他低沉起来的嗓音其实很好听,却莫名叫润玉提心吊胆起来,不知道他忽然提及这点是做何打算。“只是在下身无长物,无以为报,便给恩公讲个故事,如何?”
润玉放下手中事物,轻声道,“乐意至极。”
第7章
鸦鸦的故事,说复杂很复杂,说简单也很简答。
不过从前有门大户人家,老爷风流,夫人善妒。家中子息单薄,只有一长一幼两个儿子,长子是老爷在外的风流债,母亲从未进过家门,不知生死,幼子是嫡子,更是夫人的杀手锏,命根子。嫡母护子,自然是偏爱小儿子,疏离冷落长子。连带着宅中人都忽略长子。不过两个儿子却向来亲密,成年后也都有自己的营生——长子帮忙处理一些家业,小儿子陪父亲出门经商,竟也不影响兄弟感情,相安无事。
后来,在外经商的幼子遇见了一位女子,一见倾心,带回家中,而这女子却是老爷之前为长子定下的未婚妻,只是一直流落在外,幼子带回才叫她认祖归宗。夫人不喜亲儿喜欢上外面的女人却对自己属意的小侄女无意,老爷也愿顺水推舟成全这门亲事,便定了良辰吉日,准备完婚。
幼子与那女子两情相悦,不愿服从,求遍父母兄长都无用,便在婚前私相授受,互许终身。谁料兄长却于大婚之日于父母杯中下药,欲夺家业,幼子欲抢婚却被女子出卖,老爷为幼子挡下一刀,魂归西天,幼子也被逐出家门,由长子掌握了家业。
幼子后来从旁人口中听闻,原来女子当年流落在外有夫人的手笔,而夫人在长子夺权后自刎而死。他心有不甘,借助自己在外的人脉自己置办了产业,积累了家财,衣锦还乡。却得知长子将与那女子成亲,又被人暗算,阴差阳错替代兄长与女子成了亲,被打成抢婚之人。
“然后呢?”润玉听得很认真,听见鸦鸦停下,忍不住提问。
鸦鸦沉默了半晌,轻声说,“然后兄弟两人打了一架,从婚堂打到街头,又从街头打到巷尾。兄弟没有隔夜仇,打到彼此都头破血流灰头土脸,也就和好如初了。”他最后五个字咬得极轻,还若有若无笑了一声。“小郎中,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