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黄昏+番外(26)
“你为什么不反驳说你没有在利用我?”我知道此刻我看起来一定很狼狈:衣冠不整,歇斯底里;但我已经将这些东西完全抛到脑后了,只是执拗地、尖锐地盯着阿罗。“你为什么沉默?”
“我一直都知道你在利用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但我不在乎;我像看待神一样看待你,尽管我知道你根本不是;你欺骗我,对我说谎,把我当作医治你因缅怀真爱而产生的伤口的工具;你完美的皮囊下是冷漠、虚伪、傲慢、不择手段的灵魂——又或者你根本没有灵魂;我从来没有畏惧或怨恨过这些,一天也没有。”
“唯一令我痛恨的事是我爱你。不瞒你说,我现在仍然爱着你,即使我知道这是错误的,是愚蠢的;也许以后我也将永远爱着你,但你别想再利用我了,阿罗。多么可笑啊,即使清楚地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我还是无可救药地爱着你,因为我将你视为真实。我爱你,因为我太孤独了。过去生命的每一天里,我都在寻找这个虚假世界里的真实,当遇见你时我以为我找到了,我愿意为此付出一切——生命、忠诚,一切你需要的。”
“现在我明白了,我错了。你不是真实,爱才是。而你显然不爱我,是吗?”
阿罗的表情,我分不清那究竟是阴沉还是悲伤,抑或两者都有。他动了动嘴唇,最终只说出了一个单词:“我……”
我心里涌现出一种咬牙切齿的愉悦。就像手指上长出的倒刺,明知道撕掉它只会留下伤口,却仍然无法克制自己从那种疼痛中获得怪异的快感。
“你怎么了?说出来,为你自己辩解,你知道我会相信你的任何说辞。”我说,“但你就是不屑于解释,对不对?”
他像终于被刺痛了似的后退几步,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我看着他隐没在树木之间的背影,彻底放松了下来。我感到懊恼——并不是后悔于我所说的话,这种懊恼更类似于遗憾,因为我清晰地明白,我曾经拥有过的,那些甜蜜的、令人误解的。心存侥幸的幻想,已经被彻底打碎了,只留下伤人的真相。
一把伞遮在了我头顶上,我歪过头去看,塞斯站在我身后,惴惴不安地说:“我花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你……你没事吧?”
“那个吸血鬼长什么样子?”我突然问道。
他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回忆了一小会,回答道:“他长得很高,很瘦,脸被上衣的帽子挡住了,但头发是卷曲的,金色的,乱糟糟的……为什么问这个?你还好吗?”
“再也不会比现在更好了。”我说,“你能帮我一把,拉我起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这里……点担心这种大段大段的心理和语言描写会让大家觉得烦Orz
第31章 阿罗:云雀
在那只云雀第三次像一颗黑色的小石子似的冲过来,扇着翅膀从窗边飞过时,我终于没能控制好自己,发出了一阵愤怒的磨牙声。
凯厄斯瞥了我一眼,懒洋洋地说:“你最近可是相当烦躁啊,哥哥。”
我没打算接话,在他们俩面前失态已经够令我沮丧的了;但是紧接着一缕隐秘的倾诉欲涌了上来,也许有时候的确应该听听他的意见,我这么想着,打算用一句委婉的导入语来引起凯厄斯的好奇和询问。
“是啊,”我故意使用了一种神秘莫测的语气说道:“我最近的确遇上了一些有趣的小麻烦。”
“我可不会为此担忧,”他自信地说,“没有什么能难住你,对吗?”
马库斯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意味不明的哼声,我将那声音断定为嘲笑。我的两个弟弟,一个是缺乏好奇心的暴力狂,另一个是热衷打哑谜的大善人。
我阴郁地安慰自己:算了,别指望从他们俩那里得到什么有价值的建议。
前厅里又寂静了下来,连云雀扑腾翅膀的声音都消失了。我本应熟悉这种沉默,就像几千年来我们做的那样,面对着一扇陈旧的、厚重的石壁,等待来访的客人或罪犯,然而此刻这片沉寂却令我心神不宁。
马库斯打破了沉默,他说:“你知道我的看法。”
“你的看法根本就是天方夜谭。”我不耐烦地说。
马库斯宽容地动了动嘴角,重新把手肘支起来,头半死不活地靠在上面。凯厄斯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我们俩,问:“你们在说什么?”
没有人理他。
我斟酌了一下,打算把这当作他姗姗来迟的好奇心,简短地回答道:“费伊。”
他看起来更疑惑了:“费伊?她怎么了?”
我的这个弟弟,暴戾,凶残,随心所欲,战无不胜,拥有摧毁一切生命的决心和能力,即使战争之神阿瑞斯亲自现身,也会被他徒手扯成碎片。他的憎恨和怒火一旦开始燃烧,就永远不会停止,即使复仇将花费几百年、几千年,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无数骇人听闻的人类暴君都曾是他忠实的信徒。
与之相对,他在人际关系方面的领悟力则迟钝得可怕。他拥有隐忍的智慧,但只限于等待决战的途中;在其他时刻,劝说、借口、阴谋、猜测,所有缠绕如线团的关系和手段都是他不屑于注目的。凯厄斯的感情是强烈、直接而简单的,正如他仍深爱着亚西诺多拉,从未比三千年前减弱半分;并且他确实认为让亚西诺多拉永远待在城堡底层的房间里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我们正在讨论我和费伊之间的……联系。”我考虑了一下,选用了“联系”这个词。
“你是指你喜欢她?”凯厄斯看起来更疑惑了,而我震惊地看着他问:“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这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了,他竟然在我自己都无法确认这种复杂的联系时,就武断地界定了它的性质。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我自己也挺喜欢她。”我的弟弟耸了耸肩,“我猜剩下的人也是一样吧,她确实是个讨人喜欢的人类。”
“我们完全不是在讨论同一件事。”我假笑了一下。
“那么你所指的联系是什么?”
他终于问到了重点上,我这么想着,回答道:“这正是我在思考的问题,弟弟。”
这个问题显然把凯厄斯难住了,他皱起眉,仔细地思考了一会儿,不确定地问道:“但你一定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吧?”
“这个嘛……”我看了马库斯一眼,继续说道:“马库斯认为,这或许是爱。”
“这不可能。”凯厄斯说,“你爱上了一个人类?像爱德华·卡伦那个蠢货一样?”
“这根本不是重点!”我不耐烦地提高了声音,“她可以在任何时候被转化,重点是这可能吗?你认为你可能爱上亚西诺多拉以外的人吗?”
“不。”他果断地回答。
“那么我也不会爱上苏尔庇西娅以外的人。”我说。“所以它根本不是爱情。”
凯厄斯看起来总算弄懂了这个道理,他赞同地点点头:“如果这是爱情,你会知道的——既然你正爱着苏尔庇西娅,并且你见过这么多不同的爱情——包括吸血鬼对人类的爱情。”
他是对的,我阅读过爱德华·卡伦对于贝拉的感情,那种狂热的保护欲与我对费伊的感情之间没有丝毫共同点。三千年来,我见证过每一种可能存在的爱情:浪漫的,悲哀的,毁灭性的,被唾弃的,不理智的;我了解过每一种可能导致爱情的因素:欲望,共鸣,怜悯,羡慕。但没有任何一种符合我与费伊之间的联系,我只好断言:这不是爱情。
“你仍然没有改变想法吗,马库斯?”我转过头去注视着他,问道。
“是的。”他说。
“真可惜。”我冷冰冰地评价道。“无论你怎么想,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浪漫誓言,它关乎我们族群几千年来的真理:吸血鬼只会有一个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