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黄昏+番外(24)
我不认识他。这是一个年轻的男孩,穿着一件无袖连帽衫,棕色的头发剪得很短,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正愉快地眯起来,活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大型犬。他朝我兴奋地招手,并且咧开嘴笑了起来,好像根本不意外我正待在那儿似的,我只得走下楼去给他开门。
“嗨,我是塞斯·克里尔沃特。”他说,“我听说你到我那儿去找过我。”
“是的,是的。”我说,“很抱歉我没有及时开门,我真的需要当面对你表示感谢。”
“也许你会愿意和我一起出去走走吗?”他问。老实说,我不是很喜欢这个提议。
“当然,我马上就来。”我回答道。
我以为我们是要在镇上四处转转,但塞斯实际上带着我走进了森林。今天的天气相当不错,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干燥的阴沉——不会太热,同时也不必时刻忍受湿哒哒的水雾。泥土非常松软,当我完全放弃了保持鞋子整洁的想法以后,踩在上面几乎是一种享受。巨大的石头和潮湿的苔藓在这里随处可见,我们并肩坐在了一棵横倒在地面上、正逐渐腐烂的树干上。
“我知道你一直站在楼上。”塞斯说,“我的听力很灵敏——是我们族群中最灵敏的,我听到你叹气了。”
“噢……抱歉,我只是……”我干巴巴地解释。
“没关系,我理解。”他睁大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朝我看过来。“当我爸爸刚去世时我也是这样,不想理任何人,莉亚也是——她是我姐姐。”
“我很抱歉。”我马上说,然后我们一起沉默了一会。
“你知道吗?其实我之前就见过你。”没过多久,塞斯又兴致勃勃地找到了新的话题。
“真的?什么时候?”
“很久以前了……那时候你刚搬来这里,和福克斯高中的其他人一起到拉普什海滩去玩,还记得吗?”
我的确想起来了,虽然那算不得一次愉快的经历。我不认识那里的任何一个人——是贝拉邀请了我,但她没过几分钟就不见了。我蹲在一块岩石旁边自娱自乐地堆沙子,和每一个经过这里的人打招呼,还得忍受扎堆的同学们投来的怜悯目光。当杰西卡试图邀请我加入她们的谈话聚会时,我正专心致志地吃着包里的三明治,同时用膝盖夹住一瓶盖子不小心飞进海里的橙汁,看起来大概像个住在垃圾桶里的流浪汉。
“我不记得我见过你。”我说。
“我当时还没有胆子去向你搭话。”他又笑起来,露出了一口白得耀眼的牙齿。“我太害羞了,并且当时你看起来也不太欢迎别人。”
“是啊。”我喃喃地回答,“我那时候确实很孤僻。”
“后来我再也没在那儿见过你,我经常从保留地跑到这儿来,绕着森林跑步,但你从来不出现。”塞斯的目光热烈地直视着我,几乎要把我灼伤了,我不得不低下头躲避。“然后我听说你去了意大利,有时候我有点后悔——我应该抓住机会和你认识的,现在有些迟了吗?”
“任何时候都不晚。”我说。
作者有话要说:
开头的童话故事摘自《生化危机8:村庄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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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葬礼
我从未和塞斯这样的人成为过朋友,这不是贬低,恰恰相反,他身上的一切都太积极了。他正是父母们会希望自己儿子成为的那种男孩:强壮,健康,热情,真诚,富有感染力,拥有不令人反感的执着和直接,对所有事物充满好奇。当我们并排坐在那儿时,他的肩膀挨着我,传递着一种生机勃勃的滚烫。
“他们说你是那个保护了她的人,对吗?”我终于将这句话问出了口。
“我尝试了……但并没有成功,抱歉。”他明显地低落了下去。
“不,我非常感谢你。如果没有你,事情一定会更糟。”我看着他左手手腕上的绷带问:“……你可以给我讲讲当时的情况吗?我只是不想什么都不知道。”
塞斯转过头来,担忧地盯着我,而我则竭力使我自己看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天我正在这附近……跑步,像往常一样。然后我看到了她,她走到后面的那条巷子里去取信,紧接着那个吸血鬼突然出现了——我能感觉出他和卡伦家族是不同的,他很冰冷、很邪恶,也很陌生,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我试图冲过去阻止他,但我不够快,所以……”
“山姆对我很不满,因为那儿是卡伦家族的领地,并且我变身时差点被人类看见。”
他停了下来,忐忑不安地问:“你会因此而责怪我或者卡伦家族吗?我总是自己来这边,如果我有更强壮的同伴在身边,或者如果卡伦一家没有离开这里去捕猎的话……”
“不,”我听见我自己木然的声音,“我没有资格责怪任何人,我责怪的是我自己。”
即使以最宽容的标准来看,我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女儿。我对亲情的任何分支都算不得熟悉,我的母亲——从前的那个,从我十二岁开始,她就没再和我说过一句话。在我更小一点儿的时候,她会口不择言地和我吵架,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确认了,她并不想要一个我这样的女儿。曾经我羞于提起,但现在我可以说了:真是可惜,因为小时候我还怀有不少对母爱的期待。每当我试图做一些(我以为)会让她开心的事时,一切总会终止于一场单方面的说教。她一次又一次地问:“为什么你不能和别人的孩子一样呢?”
“和别的孩子一样”,她对我唯一的要求,但我就是做不到,这让她非常失望。
在来到这里以后,玛丽莲给了我一个母亲所能拥有的所有爱,这是事实。她无条件地、温暖地爱着我,支持我做出的每一个选择,关心我,保护我,平等地对待我,甚至为我骄傲,我不必再隐藏我自己的不合群,不必进行我不喜欢的社交,我不再是个笑话——我从没奢望过能得到这一切。
但我时常觉得我只是一个可耻的小偷,用不光彩的手段窃取了她的爱。我试图回应她的爱,却又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我可以亲吻她吗?她会喜欢吗?我可以在半夜里溜进她的房间,从背后搂住她吗?我可以和她开无伤大雅的玩笑吗?我可以挽着她去逛街,买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吗?这会让她觉得不舒服吗?我表现得像费伊吗?
我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爱我,她爱的究竟是我所代表的身份,还是这个孤僻、古怪、不讨人喜欢的灵魂?我以为我总有一天能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我错了,这个机会已经永远消失了。
“我从来没有为她做些什么,”我轻声说:“我总觉得一切都还早,我有足够的时间。我做了什么?几个月才回家一次,偶尔寄几张可笑的明信片、几封邮件。我本可以做更多的,我甚至可以留在这里,为什么我非要把别的事情放在她之前?”
塞斯没有说话,也许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们俩在门廊那儿道别,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到了地平线以下,四周的一切在黑暗里都只剩下了模糊的轮廓。
“如果你需要帮忙,我随时都很乐意。”塞斯说,我朝他感激地点了点头。
从前的时候,我会因被包裹在一片纯粹的黑暗中感到恐惧,但现在它们奇异地消失了。我没有开灯,摸索着扶手走上了楼梯,静静地站了几分钟。
最后我还是打开了灯,打算整理一下房间。这项工作本该在几天前就完成的,但我总是拖延,也许是因为我从心底里不想面对这件事,或者只要房子里的一切都保持原样,就可以维持玛丽莲还活着的错觉。每当我闭上眼睛时,都会不由自主地幻想玛丽莲正站在某个角落里,静静地注视着我;而当我睁开眼睛以后,幻象就消失了,我只能看到在风里微微飘荡的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