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要衣锦还乡(191)

作者:柴门有只鹿


“正是,侯爷不必为难,鲜卑才从茹毛饮血之习中得到教化不久,想到什么说什么就是。”

“侯爷既已回归南晋,将来还有很多学习的机会嘛。”

阴阳怪气的讥讽声四起,有个别人,幸灾乐祸的嘴脸藏都快藏不住了。

“你们不许这么说玄时哥哥!”

些微的嘈杂男人暗笑声中,清越的童声显得十分突兀。

竟然是虎奴儿那个小萝卜头?他在……替元致出头?

周濛挑眉,饶有兴味地看了过去。

他是全场唯一的孩子,坐着只能到成人的胸口,头发在阳光下显得细而黄软,却高傲地昂起下巴,声音脆生生地,很响亮。

“尔等空谈误国又不是一天两天,北境频起战乱,你们竟还敢在这里嘲笑鲜卑缺少教化?当年北燕元世子替我南晋镇守北疆的时候,你们又在做什么?”

这样的话,但凡换个人来说都是犯大忌讳的事,可由虎奴儿嘴里说出来,则显得说不出来的滑稽。

偏偏也没人露出不悦,一是不愿被人说自己与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一般见识,二来,虎奴儿是临淄王最疼爱的小孙子,临淄王脾气火爆,太子当他的面都礼让三分。

裴述干咳两声,忙笑起来打圆场,“好了虎奴儿,哥哥们说笑呢,坐得累不累?裴家哥哥带你去那边喂鱼好不好?”

小萝卜头把脑袋往另一边一甩,“哼!”

裴述哭笑不得,揉揉他的后脑勺,“你平日里不是最喜欢和裴家哥哥玩儿的吗?”

虎奴儿的表情有两分犹豫,裴述活泼有趣,自己确实喜欢他,但是又想到裴述平日里更喜欢和漂亮小姐姐们玩儿,他的别扭劲就冒出来了,倔强地不理他。

“好了。”

虎奴儿闻声一抬头,此时他别着脸,正对着的正好是元致,他正微微低着头,含笑看着自己。

元致偏头朝身后唤了一声,“小苦,带小公子去玩一会儿,”然后转过身,温声劝道,“小苦带你去马场看马,要不要去?”

小男孩的眼睛立即就亮了,手下意识就摸向自己腰间的小马鞭,二话不说就跟着一个身材瘦削不起眼的少年跑开了。

周濛定睛也看了好久,认出来那个少年真的是好久不见的小苦。

从她的角度,听不到元致低头给小男孩说了什么,只感觉到虎奴儿很听他的话。

更何况,不久前虎奴儿说的那些“出格”的话,处处都在维护元致。

六岁的小孩子不可能有那样的见识,他会那么说,那必定是他家大人教的。

所以,元致和临淄王府……什么时候走得这么近了?

还来不及细想,元致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润,方才费雄等人的暗讽好像对他没有影响,他脸上竟还微微带笑,一点不见急恼。

“杜统领、在座的各位公子,实在抱歉,”他不慌不忙道,广袖轻轻一扫,将身上落到的几片红色花瓣拂去。

他的目光总是很温柔,但那温柔不仅仅是简单的笑意,如果与他对视,就能轻易感觉到他目光里的从容。

周濛不想与他对视,不过幸好,今日他也不曾对她投来目光。

“在下粗通汉文,学识不精,谈不上什么高见。圣人象天本汉代之旧义,不过汉人之天道,究不离于有意志之天道。”

元致缓缓说道,听到这里,在座有人已经变了脸色,有诧异,也有些微微的鄙夷。

“天道自然,何来有意志之天道?”有人朗声问道。

“正是,无稽之谈。”也有人小声嘲笑。

“当世名家渐行,名学以形名相检为宗,老、庄以虚无无为为本,纯以自然释天,乃近代百年之新义,”元致说道。

“既为至理,岂可以新旧论之,”有人嗤之以鼻道。

费雄也不紧不慢道,“夫内圣外王,则天行化,用舍行藏,顺乎自然,赏罚生杀,付之天理。与天地合德,与治道同体,其动止直天道之自然流行,而无休戚喜怒于其中,故圣人与自然为一,则纯理任性而无情。《论语》曰颜子’不迁怒’,《集解》亦有言,’凡人任情,喜怒违理。颜渊任道,怒不过分。迁者移也。怒当其理,不移易也。’由此可知,圣人纯乎天道,未尝有情。”

元致微微颔首,却笑道,“费先生所论有理,不过,自汉以来,于古圣贤均有公认之定评,颜不及圣,只可谓贤,《集解》此言,乃论贤人,或亚圣,并不足论圣人无情。”

费雄的眉毛微微压低,明显有些不悦,但更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刚刚故意把议题抛给元致,就是想让他难堪,可他不仅接住了议题,竟然还能反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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