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要衣锦还乡(190)

作者:柴门有只鹿
在她朝那一大一小看过去的时候,元致的脚步就已经停了下来,似乎愣了一下,然后遥遥冲她点了点头。

周濛想起上回自己在萧府见他时落荒而逃的糗事,还有后来裴述拉着她做那不要脸的行径,虽然已经时隔多日,她还是略感窘迫。

大庭广众的,他都打招呼了,她不回应实在说不过去,就微微福身,回了个见面礼。

“臣司马殊拜见清河公主殿下。”

周濛才一抬头,清越的童声就从不远处响起,是那个虎奴儿。

他肉乎乎的小拳头一拱,看着虎头虎脑,行礼却有模有样,但更多的还是可爱。

周濛的眼神率先被他脑袋上梳着的两个发包吸引住了,毛茸茸的,让她很是想摸,嘴上应他道,“平身。”

在她慈爱的觊觎之下,另一双大手却已经自然而然地摸上了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还揉了两下,似乎是收到提醒,呆萌的虎奴儿立刻变得有些紧张,忙往旁边退了半步,道,“公主先行。”

周濛立时觉得无趣起来,真想瞪他身后的男人一眼,教一个孩子这么多礼做什么,要多礼就自己多行几个大礼,使唤一个孩子算什么,倒显得她更像个吃人的老虎。

她面上越发和善地微笑,并毫不客气地先行了一步。

***

与上回在萧府的春宴不同,杜府的这场宴,来的人少,身份普遍也更高,几乎都与皇族司马氏沾亲带故。

宴饮寒暄过后,没有什么舞乐助兴,只有一个主题,就是清谈。

但这些于周濛来说没有什么不同,她是女宾,仍旧是坐在外围饮酒赏花。

裴述也来了,但他到得晚,没能偷懒陪着自己乘凉,也坐在了一众公子席中,与元致中间就隔着一个虎奴儿,不过倒是和他相谈甚欢。

周濛觉得有些别扭,一个是她如今最亲密的死党,另一个……则是令她避之不及的人。

但是,这种事不可能遵从她的喜好,元致受武安长公主照拂,是裴述名义上的表弟,两人本来就应该表现得更亲近一些。

宴饮正酣时,清谈之议也悄然开始,席间有杜府的门客引导着话题,逐渐开始讨论一个经典玄学议题,论述圣人有情与否。

周濛打小研习毒术,根本没读过几本正经书,这些士人说起话来又文绉绉的,她听得十分吃力。

以前还有裴述在旁边替她解释,今天就她只有自己。

而且,那边的萧十三娘和桓夫人早就没兴趣听了,在一棵梨树下小憩,悠闲地讨论吃食和花花草草。

周濛何尝不想加入她们,心下微叹,回过了头来,强迫自己继续听下去。

杜勇自己坐在上首,作为主人并不参与论述。

他的一位门客叫费雄,似乎在当世士人间颇有些名望,便是他最早提出了今日的议题,他的观点是圣人无情,并且很快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

“多谢诸位方才的论述,”他以茶代酒,先遥敬杜勇,再敬同座。

“费某不才,在座诸位公子皆我南晋才俊,才学更强我百倍不止,幸而于此议上与诸位达成共识。圣人无情之说,盖出于圣德法天。

“得益于余姚郡王的充分论述,我们得知,此所谓天,乃谓自然,而非有意志之天。圣人为人伦之至,自则天之德,圣人得时在位,则与寒暑同其变化,而未尝有心于宽猛,与四时同其推移,而未有心于喜怒。不言而民信,不怒而民威。圣人不在其位,固亦用之则行,舍之则止,与时消息,亦无哀怨。此为圣人之德行所在。”

他说到这里,稍稍一顿,突然转身向元致微笑道,“思北侯生在漠北,但众所周知,侯爷有我汉人血脉,更是自小受我汉家的礼法教化熏陶,且听闻造诣颇深,不知对此作何感想,”

他一抬茶杯,表示将话题抛出,紧接着问道,“侯爷可愿评述一二?”

周濛听得浑浑噩噩,听到话头一转,感觉心头一紧。她朝发问的费雄望去,只见他唇角得意地扬起。

虽说并不至于是一副不怀好意发问、故意为难的样子,但目的确实不算友善,明摆着想要元致下不来台。

裴述之前就跟她抱怨过,这类玄学论题于那些天天埋头读书的士人来说,想要言之有物尚且不容易,他自己这种受过严格正统汉人教育的都常常会感到吃力,或要提前准备很久才敢参加一些正式的清谈活动。

而眼下的情形,让元致一个擅长征战的外族人……怎么应对?

***

就是让真正的元符活过来,今日他也得吃个闷亏,被人看笑话的吧。

“侯爷慢慢来,某也正想听听侯爷高见。”有人应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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