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介意世俗的观念，我不介意你的模样。」小梅因说。

「但我介意。」安奈林回答。

小梅因不介意机械人，不在乎安奈林的外表。恰恰相反，他对机械狂热，才会热情地提供崭新的机械肢体，如同情侣般的定时探望，他的心是赤诚的。

那次雨夜之后。

可能是小梅因的直白坦诚，安奈林也终于接受了。

两人开始约会。

小梅因甚至想过求婚，认真琢磨怎么跟老琼森提亲。

20日，周三。

安奈林坦白身份，小梅因得知真相，晴天霹雳。所追逐的机械的美好特质，原来只是普通人类。他无法接受，心中的爱恋荡然无存。

23日，周六。

他没再赴约，恋人于他而言已死。

27日，周三。

小梅因被安奈林约出来。在河边树林，发生了激烈争执。小梅因所有的怨怒全部发泄出来，5年的追逐，5年呕心沥血地研究，所有一切付之一炬。剧烈争吵中小梅因说出：“告诉我，一切都是骗我的，你就是机械人！”

安奈林也在绝望中，打开了胸腔：“你看清楚，这是我！”

动能心脏，连接喉咙脑袋。

同时安奈林倾诉了自己压抑已久的爱慕之情：

在最绝望的开始，是小梅因毫无芥蒂地走近了他。小梅因非常温柔，目光温柔炽热，把他当成活人一样关心、聊天、热情地帮忙改造机械肢体。安奈林被打动了，这个饱经苦难的人感受到了陌生的炽烈爱意。

或许。

安奈林比小梅因更先陷入爱河。

想不到，安奈林的倾诉，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小梅因被彻底击垮——机械的爱恋可以笨拙，可以错误，唯独不可以是人类那么细腻——安奈林怎么能是人类。

小梅因出手了，安奈林死了。

后续就如他说抛弃透露拆卸机械肢体等。

他认罪了。

全庭哑然。

最后，控方律师摆出了安奈林的机械设计：“他的动能心脏是有保护机制的。在你动手前后，安奈林完全可以反制住你。以他的体型和力量完全不是问题。但他没有，让自己这样死去。”

总有人历经劫难，捉住唯一的伞，顶着风雨前行。遇到唯一的火焰，小心翼翼欢欢欣欣地走过去。可最终才知道此身并非钢铁，无法历练烈焰焚烧。自此至终，厄普（安奈林）这个可怜人都那么绝望。

老琼森：“我一直将他当成亲生孩子。”

然而，小梅因表情木然：“抱歉，但我只爱机械。”

自始至终他爱的是机械。

荒诞吗？

总有人背离主道，义无反顾奔向唯有自己的荒原。不需同伴，不为救赎，有末日般荒凉的心境。于是天尽头，也如他所愿出现了一个鲜明路标。他以为天意怜悯，不顾荆棘遍地扑过去，却发现是一场梦境。

自此至终，只是虚幻泡影。

「送我们上天堂，和推我们下地狱的，往往是同一件事，同一个人。」

出了审判庭。

天空淅淅沥沥下起小雨，灰色主调的动能区像不能放肆哭泣的成年人一样发出小声呜咽。那维莱特仰望天空，心脏感到微微的压抑，涩涩的疼。莱欧斯利突然伸出手搂了搂他的肩膀：“不知道哪个小孩在心里偷偷哭泣，回吧。”

第67章 大佬篇1

67.

「别坐在那么危险的地方」

那天，那维莱特早到了。典狱长那班巡轨船时间还没到，他坐到钢铁架上等。钢铁架悬空十几米，底下一览无遗，夜幕霓虹五颜六色，从一班班巡航船出来的人潮汹涌，热热闹闹的。

他晃着腿。

想象突然跳下去吓莱欧斯利一跳——冷静，现在没神力，腿会断。

“嘿，别坐在那么危险的地方。”

声音从上方传来。

在相邻的铁架子上方，一个男人微倾身，右腿曲起踩在铁架上，右手搭膝盖上。他二十六七岁，长得昳丽俊美，水蓝碎发，有一小束长发置于右肩垂散至胸前。眸色迷蒙，左嘴角下方一点痣，唇色水润。

“你坐的那根架子朽了。”男人含笑望着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下意识扶住旁边的柱子，飞快下来。男子也从盘旋的铁铉梯走下来，举止优雅。他长得高瘦，里边是白衬衣、西装马甲和直裤，外边披一件水蓝风衣，领子与袖口饰以靛蓝装饰，戴着一双黑色手套，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

“我叫神里绫人，你好。”

“你好。”

神里绫人的眼尾略下垂，看上去温和深情，天然带笑意：“前几天看你一直在查机械屋的案子，有结果了吗？”

“嗯，结束了。”

案子大致查清了，后边需要庭审，是个漫长的过程，但绫人怎么洞察自己的行踪呢。

“有一次你的笔记让人偷回来了。”绫人提醒。

“啊，那是你手下？”

那天他的「侦探笔记」被人偷走，一个红鼻子年轻人帮他偷回来了，说是「老大」让帮忙的。看来，绫人是一个组织的头目了，不知道有没有刺玫会那么大——那维莱特的见识不多，组织帮派只接触过白淞镇的刺玫会。

绫人自我介绍：“我是稻妻人，芒索斯山麓是我们组织的名字。”

稻妻解除锁国令之后。

各国科技涌进，稻妻人感受到差距，纷纷渡海而来。

神里绫人来枫丹后，机缘巧合，「芒索斯山麓」的前任老大因故去世，他顺带成了群龙无首几十号人的老大。绫人说得云淡风轻，听上去，就跟三五个人的老大那么微不足道。

那维莱特：“那真是巧啊。”

“我一向运气不错。”绫人指了指下方的候船厅，“更多的事以后再聊，你等的人到了。”

啊，一聊忘了时间，那维莱特跟绫人道别，飞也似的从旁边螺旋梯下去。莱欧斯利站在老地方，扫过四周，听见声响回头一笑：“诶，今天怎么迟了。”

“遇到了一个人。”

一听到好看的男子，莱欧斯利的笑就变奇怪了。

“哦，多好看？”

“会让人挪不开眼睛那么好看。”

“你还盯着他看？”

那维莱特连忙摆手：“这就是打个比方，我没有那么失礼啦。再说他不单单是好看，还有一种气场，就是你们说的大佬气场。”

“噢~”莱欧斯利拖长尾音，“你还是个慕强的小颜控呢。”

什么呀，倒也没有这么严重，好看的猫狗都爱rua一把，好看的人多看两眼也正常。那维莱特一边走一边解释，可能是错觉，今天莱欧斯利走得特别快，走路声音都重了，也没说话，似乎很不耐烦，那维莱特也就闭嘴不说了。

出了候船厅。

人群朝四处散开，空气夹杂清寒袭来。

“怎么不说了？”

明知故问，那维莱特嘟囔：“聊天是一个人能聊起来的吗。你今天怎么了，不高兴吗？”

“不错，还能看出我不开心。”

“我又不是瞎子。”

莱欧斯利换个手挽风衣，习惯性抬手给他一记轻弹：“眼睛是挺亮，就是心思不在——不要总在我面前夸别的人。”

“……”

你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对，不仅小气，还小心眼儿，见不得你说别人的好。”莱欧斯利恢复了吊儿郎当不正经，随口调笑，“等你自己悟出我的想法，我非得老死在枫丹不可，你有没有想过……算了，先吃饭吧。”

晚餐后。

依旧在楼下场地运动一会儿。

典狱长打篮球，把一圈人遛得团团转。那维莱特不喜欢争抢的运动，就坐老远看。此时，一个年轻人一瘸一拐地走来，装了一条机械腿，手指因经常接触机油这一类的物质，指节残留难以去除的污渍。

脸是一团和气，很健谈的样子。

“你是新来的吧。”年轻人主动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