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里啊(22)
但是过了一会儿,人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聚越多。
她看到这种情况心里紧张起来,终于来到了人群中心。
奈何或许因为她是小孩,又或许因为她手里只拿了一张薄薄的纸,从快递员到周围的人没一个关注她。
最过分的是一个老大爷,比她来得晚,不仅插了队,插队前还让她腾位置。
“来,小姑娘,让我过去一下。”
桑逾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忽略自己,心头忽然涌上一股酸楚屈,也不知道从哪借来了勇气,对着快递员说道:“我都来了二十分钟了,能让我寄一下这封信吗?”
她生来性子软,任谁见到她都会说她脾气好,完全不相信她会生气,但她其实也是会有情绪的。
她想学琴,也有条件学琴,但是赵毓芳总有理由不同意,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她的想法和感受。
她想跟着江憬学琴,可是江憬不见人影。他给了她承诺,却留了这么长的冷却期,像是成心不希望被她打扰。
她想寄一封信,没有人讲究先来后到,只有她在谦让和隐忍,谁也没意识到她的存在。
怎么会不难过、不委屈呢?
但是她胆子小,有意见也不敢说得很大声,甚至最后的“了”字消失在了空气里。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怔住了。
桑逾也错愕了一瞬,继而感到更加无助。
这种被人当做焦点的感觉很糟糕,好像她是惹是生非的人一样。
不过结果跟她想象的不同,所有人都为她让路了。
没有一个人嫌她寄件慢耽误了他们取件的时间,没有一个人无理地要求让自己取完了她再寄,没有一个人提出她寄信该去邮局。
面前的快递员直愣愣地望着她通红的眼睛,迟疑地说:“请提供一下寄件人和收件人的信息。”
桑逾深呼一口气,在众目睽睽之下报出了信息。
当她说到“清华”的时候,她看见人们表情一变,看她的眼神里多了近似于肃然起敬的情绪。
她知道,那只是因为她蹭到了江憬身上的光环,她自身是没有光的。
江憬这个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令人憧憬。
让人忍不住心向往之。
桑逾成功将信件投送了出去,可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当她心情低落地回到家,家门竟然是开着的。
桑逾疑惑地扒开家门,隐约听到了江憬的声音。
他的声音很有特点,绵柔醇厚,略带磁性,一开口就让人觉得他是笑着在说话的。
桑逾听过的声音里,没有能与他重叠的。
这样的声音,也很难相似吧。
会是幻听吗?
是她想他想得魔怔了?
桑逾满怀好奇地拉开门,当真在客厅里看见了江憬。
他穿着纤尘不染的白衬衫,和初见时一样坐在明媚的阳光下,微颔着首,笑着对赵毓芳说:“是的,我父亲特意让我来带着两个妹妹好好玩几天。她们报到的时候,我应该还没开学,到时候陪她们熟悉熟悉学校的环境,您和桑叔叔忙自己的正事就好了。”
桑逾揉了揉眼睛,确信她没有看错,也没有听错。
真的是他。
他没有抛下她不管。
也许他那一晚就知道,他们在通信之前就会再见。
怎么没有跟她说呢?
早点说,她就不会寄那封信了。
等等。
那封信!
桑逾突然反应过来,拔腿就往回跑。
既然是误会一场,那么那封信,可千万不能被江憬看到。
一封写给江憬的控诉信,几经周折,又辗转回到了桑逾手里。
桑逾三下五除二将信撕了个粉碎,扔进社区的公共垃圾桶里,脸臊得绯红。
如果下次再有这种事发生,她一定再耐心一点,再等久一点。
她不想让江憬认为她是个矫情的小哭包。
在遇见他之前,她坚强得很呢。
桑逾再次回到家里时,从门缝里传来了悠扬悦耳的琴声。
这样的流畅度,一听就不是桑珏能弹出来的。
桑珏那破烂琴音可谓是呕哑嘲哳难为听,而现在演奏出来的音符轻快灵动,显然是如听仙乐耳暂明。
是江憬吗?
如果赵毓芳同意她学琴,假以时日,她说不定也能练习到这样的程度。
可惜……赵毓芳让她以学业为重。
桑逾步入琴房时,舒缓地圆舞曲变成慷慨激昂的奏鸣曲。
节奏明快的乐章将人代入那个美妙的月夜,仿佛身临其境地看到一艘庞大的巨轮正乘风破浪,在明亮皎洁的圆月辉映下驶向遥远的海平面。
一曲毕,赵毓芳鼓了鼓掌,桑珏也跟着鼓掌,只不过兴致不如从前。
桑逾像一个不速之客一样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格格不入地冲淡了热闹氛围,光速冷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