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格格端坐在帐子里头,微微低头装作羞怯的样子,不理会陪她说话的宗室福晋们,心神全跑到了在外面敬酒的太子殿下身上,脑袋里,心里,都在纠结着那一眼,琢磨着那一眼。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一直到夜幕低垂,红烛点燃,大格格独自面对面色发红,带有微微酒气的胤礽,满脑袋的还是那一眼。
“太子殿下,我今天好不好看?”身着龙凤同合袍,头梳双髻,戴着富贵吉祥红色绒花的大格格粉面含春,双眼含情,语气里是满满的期待。
少年太子勉强忍住翻涌的醉意,努力睁大一双朦胧迷离的桃花眼,一边运功逼出体内残余的酒气,一边仔细的端详他面前的桃花面,语气极为肯定的回答,“好看。”随即就伸出双臂紧紧的抱住上天赐予他的这份美好。
窗户外头有已经结发成亲的侍卫夫妇用满语唱起了《交祝歌》,各种吉祥美好的祝愿直钻胤礽的耳朵,身体残余的酒力让他有些头晕,只管安安静静的抱着大格格一下也不想动弹。哪知道这时候又有嬉闹的侍卫们唱起了先秦时代晋地的汉族民歌。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胤礽一字不漏的听完了这首调侃他的歌谣,酒意,理智,还有眼前这美好的月色,都让他一贯平稳的心境摇摆起来,慢慢的升起了波澜。偏偏他正犯犹豫的时候,又听到大格格用戏谑的口吻说道:“太子殿下,今夜究竟是啥夜晚?”
眼睛一闭,少年太子干脆无赖的逃避问题,“太子妃,孤刚刚喝了好多酒,可否容孤先去沐浴洗漱?”
大格格狠了狠心,强迫自己无视他发烫的脸颊和鼻息间的酒气,紧紧的回抱住他,难得用带有强硬不容拒绝的语气,坚持不懈的问道:“先回答问题,太子殿下。”
“太子妃,你恃宠而骄了。”
“太子殿下现在后悔也迟了,咱俩已经成亲。”
可惜胤礽并没有醉彻底,理智尚存的他,本能的拒绝回答这个,他认为有些“危险”的问题。因为他已经可以猜到,大格格下面的问题就是,“要问你啊要问你,将这好人怎样亲?”
“要问你啊要问你,拿这良辰怎么过?”···
虽然这个时代的人十二岁成亲很正常,虽然他的魂魄已经很老很沧桑,可是他还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不敢相信现在只有虚虚十二岁年纪的他,不光是谈婚论嫁,还真真正正,实实在在,三书六聘重中之重的大婚娶妻了。
想想在未来,星际人们到了二十岁左右才春心萌动,情窦初开。年龄的巨大落差和迷糊的理智给了他一种时空错乱的错觉,就好像这两天的忙碌只是小孩子模仿成年人游戏,过家家一样。当然,他心里万分清楚,这不是过家家,这是他给予怀里人一辈子甚至是几辈子的承诺。
“可否等孤成年以后再回答?太子妃殿下,我们现在才十二岁。”上辈子他十二岁的时候在做什么?想不起来了,反正不是成婚就是。“格格乖乖的,我们一起长大,好不好?”
“不···,不要睡,你这个可恶的呆子!”察觉到胤礽的气息变化,大格格气急败坏。偏偏她明知道他没有睡沉过去,却也忍不下心来叫醒他。
新上任的太子妃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手上却是动作轻轻的把醉意明显的少年太子给扶到床上,温柔的给他散去头发,除去身上的鞋袜衣物,最后把全身上下脱得光溜溜的,一条小底裤也没剩下的新郎官塞进被子里。
一面吩咐宫人抬两个浴桶进来,一面仔仔细细的把床上的这些花生桂圆红枣,甚至是小金斧头等物什一一的挑拣出来,都放到床头的小框框里。
等到宫人们都退下后,大格格趴在胤礽的耳边轻声问道:“你是自己去沐浴,还是我把你抱进去?当然,你不想洗也行,反正我不嫌弃你,只要你自己能睡得住。”不洗澡当然睡不住的少年太子当下就迷瞪着眼睛,裸着身体下床跳进了大浴桶里。
头埋进温热的浴汤里,舒畅自由的熟悉感觉充斥着全身,大约几分钟后,胤礽从水里冒出头来,尚有几分血丝的双眼已经恢复了清明,脸上也露出了惯常的温和平静。
他看着刚刚除去绒花凤冠,还在慢慢卸妆的大格格,从浴桶里面出来,干脆运用功力蒸干自己身上的水汽,又钻回了被窝里,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