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夏战役(96)
“之前我听说,谢蔲妈妈是打算送她出国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柴诗茜忽而正色,“你是想玩玩,还是认真谈?”
“我现在喜欢她,管以后的事干吗?”
“你读警校的话,你们俩就很难走多远。你是男生,得有担当吧,不得先一步考虑吗?”
付嘉言不作声了。
柴诗茜知道他听进去了,他没谈过恋爱,活脱脱一个愣头青。
平心而论,他有时候直归直,嘴欠揍得很,但他好就好在会辨别是非,会思考,会落实到行动上,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要是谢蔲想陪你玩,只图恋爱的快乐,一拍即合,不合就散,也挺好。但是从这几个月来看,我觉得……”
付嘉言哂笑一声,“她压根没这个意思,是吧。”
柴诗茜申明:“我只是说‘我觉得’,我不知道她真实想法啊。”
“我不是玻璃心,没有就是没有。”
柴诗茜说:“要不然你趁着没泥足深陷,早日脱身?”
付嘉言垂眼。
刚刚太仓促,出医务室时,手腕不小心撞到门框,男子汉平日打球碰撞再正常不过,现在才后知后觉感到痛,并隐隐有变青的趋势。
喜欢上一个人,是否就像这样一道创伤,哪怕不管它,不日之后,也会好?
可痛的时候,也是真痛。
全部班级走完流程,每个班分到一个三层蛋糕。
周兆顺拎到讲台,大家见状,拉起窗帘,围成一圈,站不下的,只能站在外围。
蛋糕顶端插着“1”和“8”两个数字蜡烛。
“就当给所有同学过十八岁生日,大家一起许愿,再吹蜡烛吧。”
有人带头开始唱《十七岁的雨季》的高潮部分,其余人不约而同,齐齐跟着唱起来。
“十七岁那年的雨季,我们有共同的期许,也曾经紧紧拥抱在一起。十七岁那年的雨季……”
唱罢,众人将蜡烛吹灭。
周兆顺喊了付嘉言和唐宸晨来切、分发,他也挺感慨:“不知不觉,三年就快过完了。只有三十来天,你们就要踏上名为‘高考’的战场了,我还觉得你们是刚入学的样子,但仔细对比,又都成长了不少。不单单是你们,我也是,我从你们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到今天,我可以骄傲地说,你们是我带过最好的一届。”
有同学开玩笑说:“周老师,现在开始煽情,下个月我们就没泪可以流了啊。”
“随心而发,先吃蛋糕吧,下午还要考试。”
最后一句又把大家拉回现实,从唱歌起,便有女生开始掉金豆子,这一句又让她们戛然而止,实是哭笑不得。
那同学又说:“老师你还是煽情吧,我们宁愿笑着哭。”
周兆顺摆摆手,“老师一个理科生,不如文科生感性,掏空肚中墨水,也讲不出别的了,留到高考前再说吧。”
蛋糕不大,每人能分到的只有一小块。
付嘉言端着托盘一一发下去,手长腿长好处就是,三两下就发完了。
快发到谢蔲时,他忍了又忍,到底还是跟唐宸晨说:“这一份多分两块水果,少切点奶油。”
她不喜欢太甜腻的东西。
唐宸晨没多想,也没留意他把指定的那份给了谁。
切到最后,没剩多少了,他们俩就不要了。
可付嘉言回自己位子,桌上多出一份蛋糕,正是他给谢蔲的。底下压着一张便签,他熟得不能再熟的字迹,用冯睿的话说,是标准的考试体——
辛苦了。
付嘉言骤然失语。
她是什么意思?还他的人情?感谢他?
知道他不想听“谢谢”,就写这个。谢蔲,你可真行。
然而,心里气归气,看着那块蛋糕,他还是拿起叉子,连附着在底部的奶油都刮干净。
从草稿本角落撕下一片纸,潦草写“不客气”,让同学传给谢蔲。
他想好好问一问柴诗茜,半截身子陷在泥潭里,要怎么脱身。
分明是她像海草,死死地缠缚住他的腿,把他往下拖,往下拖,直至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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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听到蝉鸣唱第一声时,就意味着,高考马上来临。
从白昼到深夜,一天天,仿佛进入了电影里的时间循环,所有人做着同样的事。原本以为十八岁的他们,有着战士般的英勇和慨然,不过沦为渐渐麻木。
实验班的每个人桌上、桌洞里塞满了试卷、练习册,放不下的,就用挂书袋挂在桌边,或用箱子装着,搁在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