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夏战役(6)
孙爷爷多年鳏居在家,他就一个独子,人在国外,特地给老人家送一条狗,陪他度晚年,免去孤单。
狗狗叫大黑,特地取的反差感名字。
谢蔻爷爷家以前也养了条大狗,一样的取名格式,不过是大黄。所以,她很是喜欢大黑,它也会摇着尾巴,对她吐舌头,表示亲昵。
两人一狗一起搭电梯下楼,孙爷爷问:“你爸爸妈妈又加班啊?”
谢蔻:“嗯,有手术。”
孙爷爷叹了口气:“你一个女娃,才十几岁,就要早早学会照顾自己,也是不容易。”
谢蔻笑笑,面对长辈,尤其是老人家,她展露的笑容格外讨人喜,露出一点虎牙,两边脸颊各有个小酒窝,乖巧又甜美——妥妥的长辈杀手。
“没什么的,我都习惯了。”
谢昌成和吴亚蓉都忙得不着家,上学前,由爷爷奶奶带着,初中上了一个县里的寄宿制学校,每月放一次月假,就坐班车回家。高中她可以独立照顾自己,便来市里的一中。
是,她已经习惯了和父母见面甚少,习惯了听从父母的安排,将来也会习惯独立生活。
谢蔻把车解锁,推出来,和孙爷爷告别。
这辆车是中考完,吴亚蓉奖励的,因她考了校里的第一名。
她也没问谢蔻喜欢什么样的,觉得粉色适合女孩,车型小巧精致,便挑了这款。在此之前,她一直是骑的爷爷那辆老式单车,她腿短,最开始学时,上座都困难,还够不着脚踏,但也骑溜了。
今天秋高气爽,是一中开运动会的日子。
到校门口时,一片热闹。
体育委员汪尧早早的就开始动员大家报名,说是为班级争荣夺耀,但他们实验班女生少,始终报不满人,他又四处游说。
到谢蔻这儿,他看了看她的身板,约莫觉得她瘦弱,弱不禁风的,吆喝了句:“有人想报名吗?”形式主义地走过场,不等她回答,转身欲走。
谢蔻想叫住他,但记不太清他的名字,出口一个“哎”字,问:“还有什么项目?”
汪尧还挺惊讶的,他记得她军训那会儿,还打报告去场边休息了。
他看了看名单,说:“还有800米,1500米……不过要是报800就跑不了1500,比赛挨着的,没那体力,你选一个?”
谢蔻想想,说:“看最后剩哪个吧,我都行。”
800米还好,大家都是经历过体育中考过来的,1500,三圈半,还要顶着大太阳,想想就苦。
最后名额自然落到谢蔻头上。
先举行开幕式,走方阵。
班级前面举班牌的原本应该是班长唐宸晨,班主任周兆顺觉得付嘉言形象更好,协调过后,让他当举牌手。
这回排方阵是从矮到高,谢蔻一米六出头的个子,只能站前边。
她和付嘉言中间只隔了一个人,跨一步的距离,一眼就看到他的后背。
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很高。一般来说,个子高的容易驼背,他完全没有,板正笔直,草原里伫立的青松一般,在人群里十分突出。
付嘉言突然回头,谢蔻猝不及防地撞进他的目光当中。
十几岁的大男孩,心里不藏事,最意气飞扬的年纪,眼睛就该像他那样的清透明亮,深色琥珀一般。眼底那一小块阳光的倒影,像嵌在绒布上的亮片。
谢蔻不躲不闪,偷看的是她,反而理直气壮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仿佛在问:怎么?
付嘉言扯着唇角,不浓不淡地笑了下,上下唇一碰,似乎发了什么音,但在广播的遮盖下,没人能听清。
但看他的表情,她猜测是某种不屑的语气词,比如说,啧。
昨天那一球,那一肘子,算是结下梁子了。
谢蔲想。
付嘉言扭过头,继续看别的班级走开幕式。
他一只手搭在班牌上,令其立稳,一只手随意地垂在腿侧。还以为他是好动的人,这会儿却一动不动,驻守王宫的守卫一样。
谢蔻听到后面的人轻声交流:“这么好的出风头的机会,被付嘉言抢了,班长心里会不会有意见啊?”
“没办法啊,人比他高,还比他帅,只能‘让贤’咯。”
女生又扼腕:“可惜,帅归帅,已经名草有主了。”
“啊?才开学多久,你上哪儿知道的?”
她声音压得更低,零星几个字眼传来,谢蔲将之在脑海中组成完整的一句话,大概是这样的——
“前两天,我看到隔壁班一个女生和付肩并肩从食堂出来,她蹲下系鞋带,付还主动帮她拿外套,然后又一起去小卖部,有说有笑的。”
听另一个女同学的反应,显然相信了这番说辞,并且感慨:“原来学霸也会早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