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夏战役(53)
“对,他们一个在急诊,一个在妇产科,都很忙。”
他问:“是在这家医院吗?”
谢蔲阖了阖眸,小幅度地摇头,也许是生病的缘故,真心话脱口而出:“不是,我不想让我妈知道我生病了。”
付嘉言失语。
她的私事,他不好追问,免得招她生气,说:“外面有粥铺,待会去吃点东西吧。”
“你怎么知道外面有?”
付嘉言知无不言:“我爸以前受伤,在这里住院,我来陪过他一段时间。”
难怪,他这么轻车熟路的。
谢蔲说:“那个时候,你应该也不大吧,你怕吗?”
“怕啊。刀在他后背划了这么长一个口子,”他比划着,“都不能躺,得趴着,但我也不能说我怕,怕他心里愧疚。”
“我也是。”
不能跟父母哭着说她想他们,让他们多陪陪她。
付嘉言默了默,笑着说:“你要是有需要,可以找陈毓颖啊,或者找柴诗茜,她跟我姑姑一样,乐于助人。”
找我也行,这话他在心里默念,没说出口。
他无法跟她合理解释他对她的关心。
喜欢是这样难以启齿的东西,哪怕放在胸口的正中央,日夜以观,哪怕咀嚼了千百遍,变形了,破碎了,不成调了,也说不出口。
他以前不懂,喜欢原来总是三缄其口的。
吊完水,谢蔲好了点,就是还有些没气力。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她这几天还要吃药、吊水。
他们去了付嘉言所说的粥铺,谢蔲能吃的也就是一份,怎么熬也不会太难吃,或者太好吃的白粥。
她掏钱请他吃了一份肠粉、一屉蒸饺。
不接受的话,谢蔲会跟他坚持到底,他故意说,他白蹭了一顿饭,这趟来得挺值的。
吃完午饭,一走出去,风将将刚身体产生的热量吹散。
付嘉言拖着步子走在谢蔲后面,冬风无情,像能吹倒她,他一度想去扶,手连伸出去的动作都没有,只是手指头动了动。
生平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犹豫未决,谨小慎微。
又是什么叫,喜欢是迟疑。
第21章 新年
谢蔲回到家, 谢昌成就在沙发上坐着,电视机播着午间新闻。
他问说:“你一上午不在家, 去哪儿了?”
无须谢蔲回答, 目光一落,便看到她手里印着医院名字的药品袋,“生病了?”
“嗯, 胃不舒服。”
谢蔲犹豫再三,还是说:“爸爸,你别告诉妈妈, 行吗?”
谢昌成注视了她一会儿。
扪心自问, 这十几年,他对女儿的确疏于照顾, 否则, 怎么会对她的变化毫无感知?竹子逢春雨, 一夜之间就这样大了。
可别家的女儿, 受了委屈, 都是第一时间向妈妈诉苦,她偏偏想隐瞒。
“蔻蔻, 是妈妈平时管你太严,让你不舒服了吗?”
谢蔲抠着手指,“不是的,我不想让妈妈出差还要担心我。”
话是真话,又有几分真, 只有她自己知道。
不知道该说她懂事好, 还是替她不平。
谢昌成早跟吴亚蓉提过, 女孩子,开心健康就好, 不要约束那么多,被对方逐字逐句反驳。
“行,我不告诉你妈妈。”他摆一摆手,“胃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吧。”
吴亚蓉周日下午回家,谢蔲强撑着坐车去补习。
下了公交车,向四周一环顾,疲惫似一种不知名的黏液,从脚淹没到头顶,能看见周围,却觉得无法喘息。
就这么突然地,没有任何理由地,她不想去了。
火车不允许脱轨,还不允许她任性一回么。
谢蔲进了一家甜品店,她想,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便点了一份提拉米苏。
它有个流传很广的寓意,说是“带我走”,可是,没人能把她带走。
她这两天吃不太下东西,花了一个下午,才将它吃完。
冬季天黑得早,尚且六点,城市已是华灯初上。
谢蔲背着书包,路灯下,她的影子又黑又模糊,像匍匐着的困兽。
吴亚蓉做好了饭菜,在家等她。
出差三天,吴亚蓉还抽空给她买了过年的新衣服,红色的羽绒服,带毛领,很喜庆,她让她穿上试试。
“很好看,适合白皮肤,也不显矮。”
吴亚蓉拉着谢蔲看了一圈,“鹅绒的,暖和吗?”
谢蔲点点头。
就是这样,时不时的辞严令色,时不时的关心体贴,她永远无法恨吴亚蓉,无法恨她的妈妈。
她甚至为今天,翘掉杨道跃的课而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