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夏战役(24)
付嘉言在启动车的前一秒,偏了下头,见她叼着棒棒糖,笑意又深了几分。
冯睿说:“你欠啊,这么喜欢招惹谢蔲?也不怕她给你来一拳。”
视野变幻,转眼就骑过去了,付嘉言的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碎:“来就来呗,怕她不成?”
冯睿估摸着,付嘉言就是顽劣的孩子心理,越有谁跟他作对,他越起劲,越觉得有挑战性。
跟在球场上一样,他是越挫越勇型的——这种挫败是良性的,只要不把他打到趴,他就还能站起来继续。也是一种少年心性。
谢蔲她们三个人搞到七点多,天黑得不留一丝余地。
陈毓颖回家已经没有公交车了,她和谭吕婷打车回去,谢蔲骑车,冲她们挥挥手,“到家记得互相报个平安。”
还没有吃饭,谢蔲饥肠辘辘,边骑边看沿途有没有什么适合晚上吃的。
她把车停在一家粥铺门口,正好碰到孙爷爷出门散步遛狗。
“小蔲,这么晚才放学啊?”
“在帮同学出黑板报,所以回来晚了。”
孙爷爷紧紧牵着大黑,免得它蹿走,又说:“想吃点什么?孙爷爷请你。”
谢蔲忙摆手,“不了不了,我就喝碗粥。”
“跟孙爷爷客气啥。你们学习压力大,天天动脑,你看你,这么瘦,多吃点,营养才跟得上嘛。”
盛情难却,谢蔲还是接受了孙爷爷的好意,不过她也只肯要一碗皮蛋瘦肉粥和一份锅贴。
孙爷爷拍拍谢蔲的肩,“那小蔲,你自己慢慢吃,骑车注意安全啊。”
“好,谢谢孙爷爷。”
谢蔲不想浪费,实在吃不下了,才背书包,推着车走回家。
到家时,灯是开着的。
“妈,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还没问你呢。”吴亚蓉扭头看她,指着墙上的钟,手指成了指挥棒,声调随之抬高,“你看看,这都几点了,给你发消息也不回。跟谁玩去了?作业不用写了?”
快九点了。
面对她的怒火,谢蔲抿抿唇,说:“我没玩,我在学校出板报,没顾上看手机,然后吃晚饭。”
吴亚蓉追问:“你一个人?”
“跟我同学一起。”
“男生女生?”
谢蔲抬起头,“出板报跟同学性别有关系吗?”
“我是说吃饭。”
她不想节外生枝,干脆说:“我自己,在附近粥铺吃的。”
吴亚蓉缓了缓,又问:“你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吧,给我看看。”
发到个人手里的成绩单,总成绩、各科成绩,班名次、级名次都有,十分详尽。
看到总分排名是第二,吴亚蓉皱眉,“第一还是那个男生?”
“嗯。”
“家长会呢?周几?”
谢蔲其实不喜欢吴亚蓉这种公事公办的语气,甚至谈得上厌恶,仿佛只是老板问员工,交代的事有没有办好,母女情分也要靠边站。
但仍是老实回答:“周六早上九点。”
“行,我会去的。”
吴亚蓉叠了叠成绩单,语气也柔和了点:“去写作业吧。”
谢昌成从卧室出来,看见谢蔲,说:“蔻蔻回来啦,晚上吃的什么?”
“粥和锅贴。”
“没饿肚子就行,回房间学习去吧。”
门关上前,听见谢昌成冲吴亚蓉抱怨:“想回来休息一下,就听你冲女儿大呼小叫的。”
“你累我不累?她才十六岁,放学不回家,你不担心她安全?”
中间停了停,也许是吴亚蓉在酝酿更大的一场怒火,好让它铺天盖地地冲丈夫发泄,但谢蔲戴上了耳塞,将他们的吵架声隔绝在外。
他们不经常吵架,要么疲惫得没力气吵,要么面都见不上,更吵不起来。
不出所料的话,这场架将是谢昌成妥协。
谢蔲的记忆里,他们大大小小吵过的架里,多数以谢昌成的“行行行”结束,持续不到两分钟。
但到了外面,他们又一派琴瑟和鸣的恩爱相,连一句硬话都不会说。
成年人有成年人的顾虑但站在孩童的旁观视角,只觉得莫名,年龄增长,渐渐也懂得对此装作视若无睹。
这次,谢昌成大概也是说“行了,孩子还在呢,吵吵嚷嚷像什么话”,吴亚蓉很快偃旗息鼓了。
外面只剩下走动的声音。
谢蔲摘下耳塞,松了口气。
父母有时就像一对不定时炸弹,你不知道触发原理是什么,一不留神,某一方就炸了,重则将整个家庭炸得分崩离析。
于是当儿女的小心翼翼,提心吊胆。
晚上准备洗澡,脱校服外套,在扔进洗衣机前,谢蔲会掏一掏口袋,看有没有东西,然后掏出来一小张透明塑料纸。
当时离垃圾桶远,下意识揣进口袋,然后忘了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