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夏战役(134)
他走后, 她开窗通气,又怕仍留有余味,喷了几泵空气清新剂。
方从浴室出来,便听见关门声。
吴亚蓉在玄关换鞋,疲累地将自己丢进沙发,见谢蔲换了睡裙,拿毛巾擦着头发,“这么早就洗漱了?”
“出了太多汗,不舒服。”
谢蔲给吴亚蓉倒了一杯水,是她年纪渐长后,惯喝的温水。
杯底刚落及桌面,又听吴亚蓉问:“我看到付嘉言了,他送你回来的?”
“嗯,”谢蔲强作镇定,“喝了杯水就走了。”
实际上,他喝到的并非饮用水。
吴亚蓉端起茶杯,说:“你马上上大学了,按理我不该插手你谈恋爱的事,但你该好好想想,一个从小没有妈妈的男孩子,他心里会不会有缺陷。再者,他爸爸也去世了,无依无靠的,你跟他在一起,注定要吃苦。”
听起来,她所掌握的消息,一点也不少。
谢蔲说:“他人很好,四十几年的阅历,也不能一杆子打死所有人,您这是偏狭的看法。”
吴亚蓉倒也不生气,心平气和地说:“不被父母看好的,最后能有几对终成善果?你要是谈着好玩就算了,但以他那样的条件,我不会支持你们。”
“妈,您管我到十八岁,就不能稍微放点手吗?”
“如果我狠下心,你以为你能随便跟他见面吗?”吴亚蓉说,“我没后悔嫁过你爸,毕竟有了你,可重来一次的话,我宁肯没有爱上他。”
谢蔲垂眸沉默片刻,说:“我知道不可靠。”
爱情不可靠,婚姻不可靠,靠得住的只有自己。吴亚蓉想告诉她的只有这点。
吴亚蓉放了杯子,“你说我管你管得多,行,这事我不管你了,但我的态度已经跟你表明了。”
她拿起包回了房间,留给谢蔲一个冷绝的背影。
付嘉言说谢蔲狠心,他不知道,吴亚蓉更狠。
和谢昌成离婚,她半点不拖泥带水,财产分割得清清楚楚,就差让他净身出户。二十年夫妻感情,除了那次醉酒,她再也没为他伤过神。她还是那个,专业技术精湛,不伤病不下一线的妇科副主任,她还是自己人生的主宰者。
谢蔲如有她狠,也不会和付嘉言这么不清不楚地处着。
但直到离开Z市前一晚,她也没再约过他见面。
暑假两个多月,她靠家教赚够一年学杂费还要多,理应得当面感谢付嘉言,她却只请柴诗茜捎了一份礼物给他。
快开学了,陈毓颖提议再聚一聚,下次再见,最早也是寒假了。
趁这个机会,谢蔲把东西交给柴诗茜。
柴诗茜不知道他们的事,只恨铁不成钢,这么久了,付嘉言还没追到她。
“要不我帮你叫他出来,你自己给吧。”
“不了,免得……”谢蔲顿了顿,继续道,“牵扯太多。”
东西已经收拾好,也不多,必要的生活用品,到学校再购置更划算。
一时之间,谢蔲竟无事可干,在家里走来走去,吴亚蓉在看资料,也没说她。
她手机响了,没看来电人,直接接了。
“喂?”
对方没立即出声,只有清晰可闻的风声,根据天气预报,今夜风大,八成会迎来一场暴风雨。
她正要看是谁,听到一声“谢蔲”。
是付嘉言。
“我在你家楼下,你去A市前最后见一面,成吗?”
谢蔲没作声,把电话挂了。
“妈,我下去一趟。”
吴亚蓉看谢蔲一眼,沉静中暗含犀利的目光,只消一扫,就可将她剖析得一干二净。
这个时候,她犯不上编造什么理由了。反正,再冠冕堂皇,再自以为无懈可击,在吴亚蓉眼里,都是小孩的把戏。
吴亚蓉“嗯”了声,视线重回手机上,“早去早回。”
付嘉言站在单元楼门口等。
虽然谢蔲没答应,但他知道她的性子,要是拒绝,一定会说。
可不嘛,不到两分钟,她就出现了。
谢蔲只穿着拖鞋,白色吊带睡裙,领口低,露出一大片白皙皮肤,她握着手机,走到他面前,才看到他脖子上挂着的银链。
挂坠是一个迷你的篮球,外围一个圆环,上面刻着一串英文字样,是科比的一句经典语录。
裙子底下,什么也没有,她以手环着胸,“见到了,你要说什么?”
付嘉言憋了会儿,说得无厘头:“你喜欢夏天吗?”
谢蔲一脸莫名,他又问了一遍:“谢蔲,你喜欢夏天吗?”
“不喜欢。”
提到夏天,她想到的就是湿热,蝉鸣,数不尽的蚊虫,无论诗人怎么形容夏日的伟大,热烈,回归现实,它也不是个讨喜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