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成欢喜(7)
在金小姐之前,沈轻舟也见过许多女人。但她们要么是来看戏的,要么就是圈子里陪着老板过来的交际花。她们和金小姐是两种人,只消一眼就能辨得出阶层。
许知远放了电话,回头,空无一人。
他微顿,走到了另一边的偏厅。
和用来待人的客厅不同,偏厅是许知远自己的地方。这儿临着院子,南面有个很大的窗户,坐在里边,抬眼就能看见外边栽着的海棠花树。
海棠是春天开的花,如今将近立秋,花期早过了。可沈轻舟站在窗边往那儿看,他微微抿唇,眉头下意识皱着,看得很是认真。
那里不过一堆叶子,许知远不解,有什么好看的?
他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出来。
被许知远一打断,沈轻舟笑着回身:“也没看什么,不过对着它发会儿呆罢了。”
“发呆?”许知远拿起圆桌上的瓷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在想什么?”
沈轻舟有意无意地又往那花树处瞥一眼。
“在想它长得真快。”他似是怀念,“没记错的话,我第一次来这地方,外边还是光秃秃的。那时我站在院里望着有人往翻松的土里栽树苗,以为少爷家也兴种菜,还想说我终于有个地方能帮上忙了。我能帮您顾着菜园儿。不料,有一天我来这儿浇水,被打扫院子的姨儿看见了。她告诉我,那边确实才种了东西,可种的不是菜,是海棠花,珍稀的品种,要仔细打理,让我别乱弄。”
闻言,许知远随口道:“是吗?”
沈轻舟见他这般反应,猜到了他没有印象,便也不再多说,只是笑了笑。
“少爷吃过早点了吗?”
“吃过了。若你饿着,可以去厨房叫翠妈给你盛碗粥。”
或许是刚刚和金小姐说完话,许知远的心情不错,连带着表情和语气都温和下来。他说完,瞥一眼沈轻舟被包着的手,笑着放下茶杯。
“罢了,你也不方便,我去帮你端一碗。”
沈轻舟闻言摆手:“哪能劳烦少爷……”
“坐着吧。”
许知远只稍微收了笑意就将沈轻舟定在原地,他说:“我没花儿那么娇贵,端碗粥的事情,怎么干不得?”
厨房和偏厅的距离不远,许知远走得又快,沈轻舟只来得及见他离开,还没回过神来就瞧着他端着粥碗回来了。但少爷毕竟是少爷,没给人端过东西,没有经验,也不细心,这一来一回,他除了碗粥什么都没拿。
那粥很烫,也没勺儿,沈轻舟刚喝一口就被烫了嘴,再抬头,眼里一股子舒润的水汽,也不知是不是被烫出来的。
“怎么样?”
许知远压根儿没想到自己是不是忘记拿什么,也根本不觉得沈轻舟这么喝粥有问题。
“粥香软烂,煮得很好。”
“哦?那兴许是翠妈又焖了会儿,我喝的时候觉得一般。”
沈轻舟笑着摇头,又喝了一口。
怎么会一般?这是他喝过的最好喝的一碗粥。
4.
这阵子许知远果真得闲,尤其今日,他只是早晨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沈轻舟没想到许知远会回来得这么早。当时,他正坐在书房里,对着钢琴发呆。
沈轻舟抚上琴键,敲出清脆的一声,这琴音质极好,即便只是碰碰,声音也很好听。
可惜了,这种稀罕玩意儿,他见得都少,更别提弹了。
沈轻舟叹了口气,正想合上琴键上的盖子,不料有一只手伸过来拦住了他。
“你对这个感兴趣?”
沈轻舟回头,对上许知远饶有兴味的一双眼。
都说早秋是老虎,太阳比夏日还烈。今儿个却好,天上飘着丝丝薄云,遮住了炙热的阳光,只余下清透的几缕从云层的间隙里照出来,让人不觉燥热,只觉暖融。
许知远站在沈轻舟的背后,微微俯身,在琴键上随手弹出几个音。
然后,他转头问沈轻舟:“想学吗?我教你。”
许知远大概是顺手,在弹完之后把手搭在了沈轻舟的肩上。沈轻舟原本坐在那儿好好的,这会儿却忽然站了起来。他的动作有点大,夹杂着几分莫名其妙的慌张,连带着磕到了琴凳,腿上一麻,差点儿摔倒下去。
还好许知远扶了他一把。
“我怎么不晓得你这么容易被吓着?”许知远戏谑地笑了笑,又把沈轻舟按回了琴凳上。
近日温度高,沈轻舟贪凉,只穿了一件单薄长衫。长衫布料轻软,兴许是因为这样,所以显得他肩上那只手的存在感格外鲜明。
沈轻舟咽了一下口水,他稍稍镇定了会儿:“我对乐器没有天赋,还是不麻烦少爷了。”
许知远也不勉强,只是对他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