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吹散小眉弯+番外(27)
“没证据?没证据就这么定论了?这怎么……”
“别怎么怎么了,这也不关咱们的事儿,三老爷讲话呢,细听着吧。”
那人说完就转过去,再不理他,中年男人也只有压住自己的疑惑,安静听下来。
主座上,三老爷摩挲着手上的扳指。
“虽说常青的死因疑点诸多,但停了这么多天也不像回事,死者为大,还需入土为安。”三老爷说,“昨夜我们联系了警局,将常青的尸体请了回来,葬礼定于三日之后。”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
“一族不可无主,可先前的少家主……”
话说到这儿,在座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距离最近的油头胖子笑得狗腿:“三老爷说的是,顾终南那儿扯不清楚,这件事儿还不知道要查多久,但这族里可不能没了家主!现下新立无人,不如,三老爷……”
“这……”分明是摆上了明面,谁都晓得这人心底的打算,可他还是装着一派犹豫,沉吟半晌,才问一句,“各位认为呢?”
座下人面面相觑,不一会儿,却接连赞同起来:“三老爷德高望重。”
“合该如此啊!”
“便请三老爷暂代家主一位!”
三老爷眼睛转了一圈,笑了笑承下。
“既然如此,我也便不再推脱了。”他说,“我这老头子也管不了几年,这家主之位,我便暂代一时。等事情过去,我们再着重商量吧。”
油头胖子谄媚道:“既然如此,那三老爷预备何时筹办家主大典?”
“暂代而已,举行大典岂不是成了笑话。”三老爷摆摆手。
“话可不是这么说,这全族上下,哪里选得出比三老爷更适合这个位置的?再讲了,这即便是暂代,那也是家主啊,总不能没个表示不是?”
这话里漏洞极多,道理也是歪的,可满堂没一个人反驳插话,反而都是应和奉承。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推辞了。”三老爷笑着,“但大典还是不妥,只是作为家族内部的事情,咱们便自个儿关着门,吃个饭吧。”
“三老爷打算在哪天办?”
屋外又刮起了风。风声低哑,仿若一个垂垂暮年的老人在做着最后的控诉。
但大堂门窗紧闭,即便外边风雨再盛,也影响不到堂内。
“大家伙儿来齐一趟不容易,尤其是离得远的,家中的事情也不好丢得太久。那么,便在处理完常青葬礼事宜,六日后的晚上吧。”
2.
从暖阳高照到风雨飘摇,最近的天儿总是在变,没个定的。然而,不论外边再怎么变,顾终南始终都是一个样子——阴沉,寡言,偏激得厉害。
他见什么都不顺眼,每句话都夹枪带棍,给人感觉像是拿着枪站在一道门里,日日夜夜,他偏执地在门前守着。把所有人都看作敌人,把所有人都拒之门外,不让任何一个人靠近。
看起来像是不愿面对别人,可陆青崖想。事实上,他最不愿面对的那个,恐怕是他自己。
撑着伞,抱着六儿,陆青崖从外边回来,刚到顾家就看见一个人开门往外走。那是个中年男人,头发梳得整齐,穿着西装三件套,看上去又瘦又怯,走路都弓着背。
最近来顾家的人很多,各种各样,什么人都有。正因如此,顾家门前多了士兵轮流值守,他们查得很严,能进去的没有几个。
陆青崖和中年男人打了个照面,轻一颔首,没多交流便进去了。倒是中年男人走了几步后停下来,回头看她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六儿在回来的路上睡着了,此时正窝在陆青崖的怀里,它的脑袋一蹭一蹭,环着她脖子的手更紧了些。它被放在营房很久了,那地方偏,人也都是它熟悉的,这些天里它玩得很野,陆青崖原先还担心它不愿回来。
她摸了摸六儿的头。好在是带回来了。
收了伞放在一边,她往顾终南所在的屋子望了一眼。
人他不愿意接触,但六儿或许可以。
说起来,这个方法,她还是因为顾终南才想到的。曾经的那个晚上,他也是这样,让六儿去她的院子,给她送了一只苹果。
思及此,陆青崖抿了抿唇,带出个很浅的笑。
只是现在六儿睡着了,要抱它过去,得再等一天。陆青崖把六儿放进被子里裹好,看它孩子似的翻个身,她为它掖了被角,准备去拿些水果回来,等六儿醒了给它吃。
可是,她刚走不远,就听见隔壁传来东西破碎的声音。
是顾终南的房间传来的。
陆青崖心底一紧,立刻赶去。
“滚。”
刚到门口,她便被一个字喝停了脚步。
屋里一片狼藉,茶具被扫到了地上。而顾终南就这么坐在碎瓷里,手上有几道被划破的口子。那口子很深,血流了一小股在地砖上,染红了他的衣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