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中门口公交站台上,雨水淅淅沥沥的,公交车自远处驶来,在站点停靠,片刻后又轰然驶离。
余思归自个儿撑伞站在站台上,望着126路车的后车灯,想起那叫顾关山的、和她出身同一所初中的女同学。
——那毕竟是另一种人生。
一个人的人生,有着那种程度的追求与热爱,是种什么感觉呢?
片刻后归归觉得自己终究是不懂,人与人的境界实在是差了太多,遂老成地叹了口气,转头离去。
得赶紧回家了……
余思归抬头看看天上的雨,加快步伐。
然而还没走两步,盛淅带着笑意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余思归?”
思归:“诶?”
“你怎么还没走?”盛淅饶有趣味,孤身一人站在后头。
余思归万万没想到还能在这撞见他一次,有点儿措手不及:“送刘佳宁回家来着。你倒是,你怎么还在?送李浩宇回家?”
盛淅和煦地:“去了趟文具店。”
他手里的确拎着个文具店的袋子,那塑料袋上印了个米菲,流下惨白水痕。
“哦……”余思归拉长了声音。
和盛淅走得最近的李浩宇也是走读,但他俩却没在一起行动——余思归忽然想,这个家伙飞速融入了十班这班集体,却似乎是个喜欢独来独往的人。
梧桐叶上滴下雨滴,厦门路夜里空无一人。
余思归刚要跟他拜拜,撑黑伞的盛淅温和地开了口:
“你住在哪?”
第十二章
明亮灯光从吊顶上打下来,手机在洗衣机上摆着,放着音乐,余思归正洗着脸,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很淡的声音:
「……这么晚了,这条路上不安全。」
过了会儿又:「我送你回去吧?」
——关切、温和,还带着优雅的意味。
“……”
余思归刚洗完澡,用软乎乎的毛巾擦着自己湿湿的头发,嘀嘀咕咕:“我都在这住了十多年了。”
这条路治安啥样归老师能不知道?说是全市最祥和的地方都不为过:老城区,重庆路街道派出所就在门口,是小丫头可以大半夜翻窗户出去撸串串恰野馄饨的程度。
思归升学的暑假就干了好几次,相当爽。
余思归脑袋上的毛耷着,但不妨碍脑袋顶上不断冒出对话泡泡:“这条路上归归老师我就是霸王,连流浪大狗都怕我,就你也想送我回家?不如给我提鞋还来得实用些!”
“你以为你是谁,”
耷拉毛毛膨胀起来:
“区区转学生,不来拜我这大王,竟想教本王做事!”
——那场面恢弘,甚至带着悲壮的壮士断腕之感。
“……”
门外,她没睡的妈脚步一停,疑惑地:“归归……?你说啥?”
妈竟然还醒着!
余思归一声惨叫。
-
“……困。”
高一十班,归归老师吧唧一声栽在了桌上。
下一秒语文课代表拽拽她的辫子,余思归在桌上蹭了蹭,游魂似的从桌子里拽出两张作文纸,啪地糊在了课代表面前。
“带走,”她声音发颤,仿佛在交代遗言,“带它走……照顾好它,然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语文课代表同情地说:“这是不可能的,明天日出之时我将再次出现。”
余思归人趴成一个坨坨,听了那句话小中指迭然支棱,语文课代表对支棱的中指视而不见,拿着她的作业,高兴地走了。
窗外暴雨如注。
她同桌目睹了一切,慢吞吞道:“这么狂,小心被揍。”
“敢揍我的人还没出生。”姓余的趴在桌上,脑袋不抬,但语气凶恶。
“……”
盛淅看她叛逆但是毛茸茸的后脑勺儿,忽然彻底理解了这个班上的人没事就过来戳叽她的心理——戳叽余思归,能令人产生一种难言的成就感。
余思归浑然不觉:“都还没出生呢。还是你准备逆天而行?”
优等生看着她,漫不经心地说:“那叫替天行道。”
“……???”
余思归趴在卷成枕头的外套里,用眼神凌迟他,似乎准备把姓盛的拆成小零件……
下一秒钟,一个同学大声喊道:“归归哥!”
余思归:“?”
那同学和门外的人交谈两句,探进头来,十分笃定:“门口有人找。”
十班门口背影瘦高,徘徊来去,余思归只消看一眼,立刻就认出了那是谁。
-
“薛儒?”
余思归好奇地探出个脑袋:“你怎么现在来了?”
薛儒递给她两张纸,小声道:“我这里夹了两份你的卷子。”
走廊没开灯,因为下雨潮乎乎的,薛儒是个非常仔细的人,唯恐卷子皱了,还将卷子夹在文件夹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