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淅无意识地拨开思归的碎发,把她哭湿的头发别在耳后,不经意碰到她后颈。
小同桌颈子微润,白皙得烫人。
窗外淋下盛夏最后一场暴雨,铺天盖地。
大雨的尽头,大少爷以薄毯盖上女孩脖颈,赤脚踩着地板,沉沉听雨水淋漓,点滴不尽。
第八十五章
第二天是周六。
归归睡醒时, 天暗沉沉的。
窗外仍在下雨,旁边有个盛淅,她睡得人都懵了, 简直比吃了安眠药还带劲, 起来的时候足足回了三十秒的神才想起自己是谁、人在哪;然后又花了足足一分钟, 才回忆起昨天发生的事儿。
——出现在高复班门口的盛淅,还有在车上的十指相扣。
“……”
余思归稍稍一回忆, 悲痛瞬间消失无踪, 一下子羞耻得连手指尖都发红。
她撑着沙发, 狼狈地掩住通红耳根, 向客厅看——
然后发现家里空无一人。
归归吃了一惊,从沙发上起身,光着脚跑上了楼。
余思归推开自己卧室的门, 被子铺得整整齐齐, 没有人睡过的痕迹;浴室门开着,也没有人洗漱过的模样,整个家里空落落的。
盛大少爷这个人,仿佛没出现过似的。
偌大一个厅里, 只有归归自己踩在楼梯上的声音。
或许是个梦……难道就是个错觉?余思归揉了揉自己不太清醒的脑袋,又觉得那个梦特别真实, 每个细节都栩栩如生,从真实程度来讲,好像确实发生过, 但逻辑又不合理。
毕竟什么人会在清华军训的时节——还是军训第一个周——本来就累得要死,还跨越千里, 专程去一个连自己故乡都不是的地方,找一个老同学呢?
别说俩人只是老同学了, 他们还狠狠吵过一架。
连余思归都知道自己是过错方,而且个坏球。
“……”
余思归脑袋痛得厉害,抬头望向空旷阴沉的客厅。
——倒没什么受打击的感觉。她想。
毕竟早就习惯了自己孤零零过的日子,归归叹了口气,钻回客厅,缩回被窝,心想我稍微缓一会儿,过会儿起来点个外卖,然后开始复习。
我跟他早就已经没关系了,微信好友都删掉了,一刀两断。
但该说不说我行动力真强,归归苦中作乐地给自己灌迷魂汤,对自己真狠,以后一定是做大事的人……
“……”
……等等!余思归猝然忆起,行李箱好像不是我搬回来的!
是谁干的?我为什么没有半点搬行李箱的记忆?我这是被拐了啊!归归大惊失色,当即清醒了一半,但还没将自己被拐卖的记忆彻底串起来,家的大门就“啪嚓”一声打开,灌进一股夹雨带风的气流。
余思归仍沉浸在被拐卖的恐惧之中,听到开门瞬间想起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悬疑小说,《无人生还》、《东方列车谋杀案》、搞不好这里根本不是我家,这里其实是一个密室……眼睛圆滚滚,惊恐地看向门口,知道接下来进来的一定是凶手或者侦探波洛——
然后瞅见那位混蛋同桌用肩膀顶着门,挤了进来,
余思归:“……”
少爷似乎被雨淋得够呛,头发都湿了,将钥匙往门口一丢,然后看见了归归。
“醒了?”盛少爷买了把新伞,把伞一收:“你可真能睡。”
余思归仓皇地缩在沙发上,呆呆看着盛少爷的动作,心里终于反应过来那个见鬼的梦原来是真的——他真的强闯了我家民宅。
不仅强闯了,还拐卖……不对,没有拐卖!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余思归惊慌失措,心想你怎么老想着惯性碰瓷呢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她脑内一瞬空白——下一秒却感觉自己手指头尖尖都在发烫。
昨天被他牵过的地方热乎乎的。
“——拎了点吃的回来。”盛淅解释自己的去向:“回来路上遇到一个大爷,被拉着聊了会儿天儿。”
思归顿了许久,终于冷静地板起脸:
“哦。”
“醒了多久了?”少爷问,顺手从纸袋里拿出个热包子,递给归归。
那动作非常自然,还带着点温柔的意味。
余思归一时连脊背都麻酥酥的发痒,接过热包子,不太适应地回答:“……十、十几分钟。”
“那就是刚醒。”盛淅笑道,“说明睡得很甜。做好梦了没有呀?”
一说到做梦,余思归就被气得想哭,气愤地心道我做了个大噩梦……混蛋,现在收拾东西滚出我的快乐家园!
但是这点儿愤怒还没发泄出来,盛淅就开始往外清点早餐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