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是一开始就打算出卖你。”
盛淅说。
然后他想了许久,道:
“……你对她来说很重要。”
我对她重要,那她为什么出卖我?余思归心道你为刘佳宁解释只会让我愤怒翻倍,我不舍得骂宁仔但我会骂你,然后看熟悉街道路灯在面前流淌而过,只觉一阵阵回忆在面前升温。
她努力眨了下眼睛,不让自己落泪。
眼前是她阔别多日,再见一眼都觉得割裂的。
从遗体告别仪式那天后,思归一次都没回来过的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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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停下后,盛淅去后备箱拿了行李。
他白T恤下现出修长有力的腰背,扛出行李箱,将后备箱“砰”合上了。
余思归踮脚看了看自家院子,黑夜藤蔓婆娑,葡萄架上的葡萄没剩几串,刘佳宁说到做到,的确被刘佳宁剪走了不少。
夜色如水,漫过秋夜长街。
他们之间挺安静的,余思归翻找了下家里的钥匙,所幸带在了身上,打开了家门。
“没带钥匙就麻烦了。”思归说,自己也不知道解释给谁听。
——反正也没第二个人有钥匙了。
盛大少爷一言不发。
门吱呀一声打开,乌漆墨黑的屋里一股很淡的霉味,地上肉眼可见地积了一层灰。
归归突然声音有些发颤:“……家里挺久没进过人了,你凑……凑合一下吧。”
盛淅拉着行李箱,静静看她。
余思归自己却不太愿意进去似的,在外面磨蹭了好久,向外面探了下脑袋,在风中说:
“……要下雨了。”
外面积雨云沉黑且厚。
盛淅把她拽进屋里,随口道:“是,今晚好像阵雨。”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呀?”思归问。
他沉着道:“我先把你安顿好吧。”
盛淅说着开了灯。
余思归猝不及防地面对了自己家,一切回忆汹涌而至。
盛淅喉结动了动,艰涩道:“你把沙发收拾一下先去坐着……我先给你安顿一下。”
思归只觉痛得无以复加,头皮都起了鸡皮疙瘩,无措地点了点头,转身去沙发,不愿让盛淅看见自己通红的眼眶;而盛少爷则在思归手指上轻轻捏了捏,犹如无言陪伴。
归归撤了沙发上盖的薄薄防尘布,呆呆地坐在上头,环视四周。
所有的东西都和先前一样,连桌上的药袋都在,厕所盆中仍有她的导管。而当那熟悉的、属于家的气息覆回女孩的四周时——
心中漏风的大洞,便也格外明显。
「妈妈。」
余思归想到这个词眼眶都会泛红,但是盛淅还在,所以她竭力忍着。
盛少爷问:“你们家的厕所间在哪?”
归归失措道:“……楼、楼上。”
盛淅就上了楼。
窗外唰唰下起了雨。
这场雨来得突然,盛淅用完卫生间出来时就已下大了,余思归触电般低下头,不让他看自己盈满泪水的双眼。也许有些泪水可以公开。
但有些泪水,余思归实在不愿示人。
她哭得发抖,抽泣的时候竭力压抑着声响,也不允许自己的肩膀发颤,唯恐被盛淅听出端倪,只努力侧过头,假装在看窗外的雨。
然后在她压抑的哭泣中,突然传来一丁点不太和谐的声音。
余思归一开始以为是雨声,因为那声音像是风雨交加,拍在客厅玻璃上;但紧接着思归就发现不是。
——她从玻璃反光中,看见盛淅正在拖地。
盛淅安安静静,从厕所拎了把拖布出来,把餐厅积了灰尘的地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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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班有个共识:盛淅这个人挺特别的。
他光站在那儿都和别人不太一样,很难看透,却矜持贵重,芝兰玉树——一看就不属寻常人家。而在他彬彬有礼又没有裂痕的外表下,归归能轻松想象他长大成人后事业有成、意气风发的模样。
但是让余思归想象同桌做家务,思归是断然无法想象的。
……但这世上,确实有这等咄咄怪事。
因为盛少爷不仅在做家务,还做得很利落。
夏末秋凉,大雨滂沱。
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拖了地,然后把干了两三个月的碗泡在了水槽中,像是要泡开一束干花。
他擦茶几时看见了一个倒扣的相框,把它翻了过来——照片是母女二人在雷峰塔前拍的照。阳光明媚,跨越十余年岁月,那时归归顶多五六岁,小小的一只,在妈妈身边时笑得很开心又很膨胀,天真地露出颗小豁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