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的前提是两人心里都有彼此,或者至少有过,她和盛淅的两年半时光,真的有过那种瞬间吗?
余思归长叹口气,只觉这日子真是过够了,还不如留在学校坐牢,至少手头有套题做不至于没事就想这想那。
行李箱在路上咔哒咔哒地走,思归竭力拖着它,往城际大巴站的方向去——
然后,余思归抬头,猝不及防地,在树下看见一个人。
大道上尘土飞扬,沉金阳光穿透树叶,落在他身上。
-
归归:“……”
梧桐树下,少年手里拎着件蓝迷彩外套,修长身躯站在阳光下,看上去颇为狼狈,风尘仆仆,晒得额角冒汗,目光却带着难以形容的执念,紧紧盯着思归。
思归:“……”
余思归那一刹那呆成一只鸡仔,愣愣看着在出场在此时此刻的那个人。
而盛淅目光发着抖,似乎不太确定,定定望着面前的女孩子。
思归眼睛都瞪圆了。
一时间女孩子鼻尖难以控制地发酸,听见自己不太确定地叫他:“……盛淅……?”
盛少爷嗓音相当干涩,很轻地“嗯”了一声。
思归眼泪骨碌碌滚了出来。
思归捏着拉杆箱站在原地,眼泪吧嗒吧嗒掉,难以置信地望着对方。
这是美梦还是噩梦?余思归分辨不清,她甚至觉得自己破碎的人生中像突然烧了把火,把思归直烧成了两个。
一个思归,见到盛淅后不想被他看见窘迫落败的自己,拼命地想拔腿逃离;但另一个思归看见盛淅后,只是想落泪。
两个思归重合,思归想把眼泪藏起来,想逃命。
她仓惶地一个转身,拉着行李箱就逃。
然而路坎坷不平,拉杆箱又重,归归力气仍然不大,还没跑两步,箱子就被路边一绊。
她一个踉跄,下一秒箱子狠狠地一把扣住了。
盛少爷焦躁地追上来,一把按住行李箱。
那下按得非常紧,余思归苍白地挣了好几下,却卸不下他的劲儿,更何况那行李箱本就很重。她稍一没握住,行李箱就砰地砸到了石头路上。
“你……”思归带着哭腔,想骂他。
但是听见自己的哭腔的瞬间,归归只觉自己要死了。
你为什么在这儿?
余思归泪眼模糊,眼角都发痛,看不清盛淅,几乎怀疑自己认错了人——下一秒听见盛少爷声音沙哑地说——
“对不起。”
她想质问盛淅来这做什么,想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想问是谁出卖了我,是老贺还是别人——想骂他,还想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人生发生的一切——
归归的眼泪咕噜咕噜滚下去。
但她无力说话,只觉心脏从未这么痛过。
喘的每口气都像思归的壳碎成了一万片后从中漏出的风,像破灭的伊甸园,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脏裸露在外,任人参观观赏。
余思归抬手擦泪,想把他一脚踹开,而视线清明的那一刹那,她看清了站在身前的盛少爷。
盛淅胸腔剧烈起伏,眼眶红得滴血,T恤汗湿着,贴紧他瘦削有力的脊背,一手死死按着行李箱。
犹如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算我求你,别走。”
他近乎爆炸地重复:
“你别走。”
-
余思归不理解这一切为何发生,却知道盛淅眼底情绪如滚动翻涌的云,仿佛暴怒,又似哀求,牢牢拽着她的手掌与手指。
那是酸涩,却又近乎绝望的,犹如夕阳之城的一片海。
重逢。相见。份子钱。把不把我当女孩看。
而在数以万计的幻想尽头。
少年人跨过山川大海,风尘仆仆地站在思归面前。
……
…………
思归是真想跟他桥归桥路归路。
然而他这么一出现,却又没人能赶他走——余思归又喜欢他,又想让他早日滚蛋,心里难受得仿佛要爆炸,唯有眼泪能疏解。
她抽抽嗒嗒,哭得满脸通红。
买票时归归跟在盛少爷后头出示身份证,卖票的大姐因为女孩子哭得太惨烈,还多瞅了他们两眼。
“两张六十四。”大姐说。
那大姐递出两张票,朝外八卦地探头:“你俩吵架呢?”
归归在心里乱七八糟地想谁跟他吵架,我哪敢跟他吵哇,我敢和他吵架他还不把我拉去卖掉,然后归归一边擦眼泪一边拍盛淅的手,让他松开。
大姐看着呢,再不松开后果自负。
少爷力气相当大,和擒住她也没啥区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