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看都是龟。”钓鱼的柳敏十分高兴,说。
下一秒亲妈断言:“就是龟。”
“……”
余思归痛苦地有机会应该让你和姓盛的竞争一下有病人之王……然后想起姓盛的已经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心里忽然酸酸地一痛。
离别的那一刻并不难过。当时思归甚至是轻快的。
——难过的是那之后来的夜晚。
你在做什么呢?思归想,你应该还在学校里好好学习吧。
“……”
柳敏抱着游戏机,看着那只王八,肉痛地嘀咕:“……这个龟就不卖了。”
思归:“……”
于是那只鳖被柳敏养在了池塘边,紧靠着村委会,风景宜人。
旁边长了一畦黄风信子。
后来总有小动物村民路过,用水壶去浇一浇那簇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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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归再也没回过家。
她拉了张小床,晚上就睡在妈妈身边,或许学校里又发生了什么,也有人给她发过微信,但思归疲惫至极,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她和学校里的那群人彻底断联。
好像只要不去看,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似的,仿佛时间会静止,会循环,永远停留在妈妈身边,缓缓地打着涡旋。
直到某天晚上,思归躺在床上,一片寂静无人的深夜里,忽然传来妈妈的声音:
“归归?”她声音很轻。
思归以为发生了什么,刚要起身,柳敏却道:
“……没怎么。”
妈妈过了会儿,悄悄地问:
“归归,你想不想上来和妈妈一起睡呀?”
第七十八章
“……你想不想上来和妈妈一起睡呀?”
柳敏的声音在黑夜里几不可闻, 然后伸出手,搭上思归的小窗。
余思归浑身发抖,她眼圈红了许久, 回答:“……想。”
柳敏谨慎地让了让, 将床单捋得平整, 又将自己身上的管子朝一旁顺了顺,避免女儿压到它。
余思归从很小时就没再和妈妈挤过一张床了。因为她长大些后, 睡前总爱玩一会儿手机, 而这在妈妈跟前是活腻了的表现, 容易被唠叨死。久而久之, 两个人形成了一种奇怪的距离感。
思归躺在妈妈床上时,忽然有种自己回到少时的错觉。
她还很小很小的时候。
张爷爷托人,专门为她们母女腾出的研究生宿舍。
“……”
其实还挺像的, 思归想, 都是单人的小床、老旧建筑,水泥吊顶,都是初夏夜晚。也都有一个妈妈。
思归生命最初的记忆。
妈妈拉起一角医院的被子,给归归盖了起来。
初夏的夜里, 被窝传来一丝难言温暖。
“像不像小时候?”柳敏笑眯眯地问,“很久以前, 大夏天晚上,归归你洗好澡爬上床来,要妈妈给你讲故事。”
思归也记得, 莞尔道:“讲故事的书都是从图书馆借的。”
“还有天桥上买的,”妈妈声音很轻, 却有着说不出的怀念:“图书馆借的那些画太少啦,你不太喜欢。”
余思归朝妈妈的方向蹭了蹭:“……《故事大王》。”
“还有十八个童话女孩子。”柳敏笑眯眯的, 给女儿拉了拉被角,“还有本书叫什么来着?你当时天天闹着要让我讲……”
思归说:“另一本封皮都被我小时候翻掉了……我也想不起名字了。”
“我就记得里面有个故事叫《夏洛特的网》。”柳敏努力回忆,但哪怕是柳教授的记忆也不足以回溯这么长时间。
——那毕竟已是这么长的人生。
思归的记忆却如同铁打的一般,斩钉截铁地回答:“是《夏洛的网》。”
“不是夏洛特的吗?”妈妈奇怪地问,“我记得蜘蛛小姐的英文名是Charlotte。”
归归说:“被翻译家翻译成夏洛啦。”
思归又想了想:“……这还是我第一部看哭的童话呢。”
“你还看哭了?”妈妈很难想象有人看那种小童话看哭,忍俊不禁地问:“你那时候才三四岁,怎么看懂的?”
余思归闷闷道:“……就是看懂了。”
女孩子又认真解释:“好的故事就是这样的。”
“一只死在冬天的蜘蛛小姐。”柳敏促狭地眨了下眼睛,“死前救下了一只差点被农场主做成火腿的小猪。”
余思归想都不想:“那只小猪有名字的。它叫威伯。”
柳敏笑了起来,似乎觉得女儿很可爱,捏了捏思归的脸,接着凑过去,以额头亲昵地贴在了她的额角上。
“……这么可爱。”柳敏喃喃:“我的女儿。”
余思归那一刹那眼角都红了,讷讷地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觉得妈妈手心额角俱是温热,是会陪伴她一生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