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述的书房很大,有三面都是整墙的书架,各种书籍分门别类,陈列得仅仅有条。
虞惜在书架间逡巡了会儿,靠着玻璃窗回头。
沈述在翻资料,手里握一支钢笔,偶尔在她的书页上勾画几下。他握笔的姿势很标准,手指修长,骨节清晰而硬朗,分外漂亮。
她很难得看到他戴眼镜的模样,一副细细的金边眼镜,压在高挺的鼻梁上,更添几分斯文。
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他搁下笔望来,手下意识支在桌面上,手腕翻转,旋了一下那支笔:“干嘛这么看着我?”
他身子后仰靠入椅背时,虽是松弛而慵懒的,但身姿依然笔挺。
虞惜其实挺怕他这样的,太勾引人犯罪了。
她佯装回头去翻书:“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改好了吗?”
“你现在是我老板了?”他揶揄她,“帮你改这种小学生东西,还有时间限制?”
虞惜脸颊微红,知道自己造次了。
之后沈述不逗她了,低头认真帮她改。
过了一个小时,他又润色了一遍,双目微阖,有些酸乏地按了按眉心。
“好了?”她钻过来看。
沈述将改好的纸页推到她面前。
虞惜双手拿起来看,认认真真看了老半晌:“……这写的真的是我?你这样替我吹牛逼,到了面试的时候我要怎么说啊?”
真尴尬啊,什么参加过ER项目,那个是孟夏翻译的,她就是个帮忙改书面作业的跟班。
还负责过什么活动……
乍一看倒都是事实,仔细一看,全都是夸大其词,用词模棱两可,稍微沾点边都被他拿来大做文章。
“……这不太好吧?”
“你对自己的专业水平没有信心吗?”沈述问她,“面试的时候,人家问你专业方面的知识,你能答的上来吗?”
她点头:“这个没有问题。”
“那不就行了。这些都是门面,只是包装而已。可没有华丽的包装,别人根本看不到你的内在水平,所以适当吹牛也是必要的。”
虞惜仔细思量了一下,好像还挺有道理,硬着头皮重新投了一份。
晚上他们是出去吃的。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沈述回来就不舒服了,弓着身靠在沙发里,眉头一直皱着。
“我去给你买药?!”她手忙脚乱,都快哭了。
“只是胃病犯了,又不是要挂了,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他好笑地看着她。
这种时候了,脸色苍白的他居然还在笑。
虞惜狠狠给了他一个眼刀子:“等着啊,我去去就来。”
没等他说话就关上了门。
虞惜出门没多久就倒霉地碰上了下雨,偏偏楼下的药店还关了门,她情急下打了个车去买。
回来时,身上都淋湿了。
她手里捏着装着胃药的袋子,在门口踯躅了很久,犹豫着要不要开门。
——怕被沈述看到她这副样子。
他肯定又要说她了。
正纠结着,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沈述扣着门框,皱眉瞪着她:“你在干什么啊?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要不是他看到下雨了想出来看看,她打算一直杵门口?
沈述不由分说将她拉了进来,要去拿毛巾给她擦头发。
“我自己来,你还不舒服呢。”她忙拉住他的手。
沈述回头,她定定望着他,眼睛里都是担忧。湿漉漉的头发贴在白皙的面孔上,显得极为狼狈。
她一急就容易大脑空白,也难怪会一个人杵在门口不敢进来。
但沈述也是真的生气:“以后不许这样了,知道吗?”
他板着脸的时候非常严肃,虞惜有点被吓到了,加上淋了雨,神情恍惚地点了点头。
他的神色这才缓和,替她擦了头发又换了干净的衣服。
胃倒是没有刚刚那么疼了,沈述吃了药,脸色也好看多了。
两人面对面坐在沙发里,虞惜头上还盖着干毛巾,手下意识抓紧毛巾的两头,很拘谨的样子。
沈述不说话,她也不敢说话,直觉自己做错了事情,讷讷的。
对视了会儿,沈述忍不住笑出来:“行了,别摆出这副表情了,我又没说你。”
一句重话没有,把她吓成这样?
以至于他都觉得自己过分了。
虞惜小小声:“你不生气了吗?”
他是真的啼笑皆非:“我生什么气?你冒大雨替我去买药,我还生气?我是担心你!笨蛋,下这么大雨,你不会让人送上门啊?”
虞惜灵光一闪。
对啊,她可以让人送上门的。
“……是我太笨了。”
沈述语重心长:“以后做事情别这么着急,冷静一点,这习惯要好好改,没的真出什么事情。”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又郁闷地看他一眼:“教育完了吧,沈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