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定事实(133)
“把定位发给我,”那边传来他急促的脚步走动声,“我就来了,不哭了,听话。”
兰泽点头,也管不上他看不见了,只哭啼着让他快点,要最快。
可最快又能有多快呢?
从铂悦府到佻港,平时一个小时的距离,那天他硬生生只用了半个小时。
车停在路边。
男人行色匆匆,在路边某处橱窗下,找到了那个屈膝坐在橱窗台上的小姑娘。
路灯将她白色的连衣裙染得昏黄,裙子往上跑了些许,遮不住光滑白皙的小腿。
小姑娘坐在那里,蕴着一双醉后无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等到他走近,她安静地对他笑了笑,有点傻,也有点乖。
他的目光却扫过她湿漉的眼睫,以及还未消退的红肿眼睛。
是刚刚哭过鼻子。
从未见过兰泽这副模样,往日活蹦乱跳的姑娘,今夜却破碎得像只被遗弃的洋娃娃,睁着眼睛扑闪地看着他,令人哀怜。
他有些心疼地捧起她的脸,想问她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哭成这个样子。
可她却抢先问道:
“程昭淮,你是不是嫌我年纪小啊?”
小姑娘没有任何铺垫,问得莫名其妙,程砚安没能领会到她的心思,却瞬间联想到自己最开始,的确有过很长一段时间,是觉得她年纪太小。
他没说话,这样的态度,几乎算得上是默认。
兰泽看着等着,见他不说话,后来便不再看他。
垂下了眼,想起过去那些她的、他的,眼里便又开始渐渐湿润。
“我20了……”她轻声喃喃,“你不是学法律的吗?20是法定年龄,也能结婚的。”
这种事情程砚安从来都不愿开玩笑。
于是对她说话时,温和的语气中也慢慢有了严肃与郑重。
“20岁结婚太早了,泽泽,20岁是一个一切整装出发的年纪,这个年纪你可以做很多事情,可以去国外更好的舞团,也可以拥有更大的舞台,但是这些前程,婚姻都会将它们牵绊住。”
“你还这么小,选择还有那么多,你应该再往前面奔一奔,再好好挑选,而不是让婚姻一开始便成了你的束缚。”
“你明白么,泽泽?”
男人娓娓而谈,说得合情合理。
可她却在想,那怎样才算不早?他与薄颂音那样的吗?
程砚安,真讨厌。
她吸吸鼻子,勉强收回眼泪,从地上起来,蹲在他面前,扬起头,冲他缓缓张开手:“程昭淮,要抱抱。”
小姑娘刚哭后的声音带着湿,心尖上也飘着她低声婉转着缠着他要抱的声音。
他心也跟着软了下去,正准备蹲下去,谁知小姑娘喝醉了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直直地便往他跟前栽去。
兰泽头部的位置在他腹部下方,而嘴唇即将靠近甚至撞上的位置,也正好是男人最敏感的部位。
他喉间一紧,反应极快,抬手直接遏住她的下颚。因着急,力道没能收住,指尖发狠勒得她轻轻吸气,疼得霎时便红了眼眶。
她求着绕,声音带着绵:“哥哥,轻点……”
他蓦地收回手,男人的血性涌上来却没那么容易消退。
小姑娘盈盈小口,果冻一般,还泛着淡淡桃花似的红,他记得,这样的唇色趋近豆沙色,放在她的容貌里,冲淡了几分妩媚之态,衬出了她的干净清纯。
程砚安逼着自己移开眼,而后将她从地上一把抱起。
轻飘飘的重量,像片羽毛似的。
“我们回老宅,好不好?”上了车后,她忽然说。
这个时间,老爷子怕是都睡了,肯定是回他家里更方便的。
可兰泽今晚却少有几分任性,说什么都要回老宅,不去他的铂悦府。
程砚安没办法,只好将车往老宅的方向开。
后来再想起,不知是为什么,也许是冥冥有定数,又或许是那双推波助澜的手,那一夜到后来,竟莫名有了太多的意外。
比如她偏偏今夜去了佻港;
比如薄颂音偏偏今天来拜访;
又比如,原本是该幽寂沉睡的老宅,今夜偏偏灯火通明。
程砚安还在奇怪,老爷子今儿怎么这个点还没睡,若是看见兰泽喝得烂醉,只怕是又得操心发怒。
他艰难地扶住乱动的兰泽,绕过山水屏风,客厅内的状况便一点一点地清晰在眼前。
看见眼前的场景,程砚安有生之年难得怔住。
偌大的客厅里,坐了四个人。
程百石、程蔚、宋秘书,还有,兰景明。
两方家长今夜不知为何,竟然到得如此整齐,大半夜了还坐在这里,摆了一壶茶,或是在闲聊,又或是商讨。
他搂着兰泽定在那里。
而四个人听见动静,也全都齐刷刷地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