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舒老师。”陶南屿面色不变,微微笑道,“我刚想提醒你,这里是学校门口。”
学校的门卫和值班老师已经被这边的异状吸引,有人朝这边走过来,喊道:“舒宁?怎么了?”
“我同事过来了。你现在走,我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舒宁瞪着陶南屿。
陶南屿丝毫不惧,她从舒宁的态度中察觉明显的畏惧和躲闪。出乎舒宁预料,陶南屿忽然转过头,冲走过来的老师灿烂一笑:“你好!”
那老师惊疑不定,门卫也在靠近。
舒宁抓住方向盘的手紧了又松,最后不得不从牙缝挤出声音:“你上车!”
舒宁把车开得飞快,几乎压在超速的边缘上。她离开主路,拐到僻静处,扭头看副驾驶上的陶南屿。
抢在舒宁开口之前,陶南屿迅速说:“舒老师,我是来多谢你的。”
舒宁愣了。
“谢谢你当年带我妈妈回家乡。”陶南屿说。
舒宁像审视一道难题,皱眉仔仔细细地打量陶南屿。她已经无法从陶南屿脸上找到与陶良女相似的地方,毕竟过去太久,她连陶良女什么模样都忘记了。陶南屿掏出那保存的唯一一张照片:“这个就是我。”
照片上捂脸的小女孩儿看不清五官,抱着她的陶良女倒是笑得灿烂。还想再说些旧事让舒宁相信,舒宁轻叹:“这照片是我拍的。”
许多年前一个阳光灿烂的晴天,她从陶良女的只言片语里辨认出自己熟悉的方言。陶良女怀里抱着女儿,舒宁用胶片相机记录了这一瞬间。
她把照片还给陶南屿:“你妈妈现在怎样?”
陶南屿:“五年前走了。”
舒宁垂下眼皮:“她不容易。”
陶南屿:“舒老师,你还记得你们当年去了崀市的哪个县区,哪条村吗?或者你们从崀市中转?还是……”
“你妈告诉你的?”舒宁问,“怎么只知道崀市,她没说具体位置吗?”
“她什么都不说,回来之后情况越来越糟糕,说不出什么有逻辑的话了。”陶南屿收起照片,“我查了陈傲文的一些信息,才知道他在崀市失踪。崀市什么地方,你还记得吗……舒老师?”
舒宁反问:“你查了陈傲文?”
陶南屿:“无论找你还是找陈傲文,我只是想知道我妈的家乡在哪儿。我想带她回家。”
舒宁:“陈傲文已经失踪了,为什么还要找他?”
陶南屿:“我没有找他,我现在只能找你。”
舒宁面上始终有耿耿于怀的神情。从提到陈傲文开始,她变得警惕、不安。
在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都振奋全部精神,仿佛与对方进行你死我活的战斗一般紧绷。陶南屿不敢随便说话,生怕让好不容易相信自己的舒宁不悦;但舒宁为何充满警戒心?陶南屿忽然不解。
为了让舒宁更加信任自己,陶南屿告诉她骨灰罐的事情。
果然,舒宁眼神变了又变,最终一声长叹。
“了不起。”她低声道,“为了你妈妈,你已经豁出去了。”
这话让陶南屿看到了曙光。
但舒宁下一句话又把她打入冰窟。
“别去,也别找。”注视陶南屿的目光,是长辈与老师的训诫目光,“陶南屿,立刻停手,否则后果你根本无法承受。”
舒宁把车开回市区,在繁华处让陶南屿下车。
“即便你去学校找我也没用,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舒宁最后留给她一句话,“你妈妈也有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情,你是她的女儿,你应该尊重她,让秘密继续秘密。”
陶南屿怎可能气馁。她从舒宁的态度里解读出一些答案,同时又有更多的困惑。她继续在小学门口堵舒宁,但舒宁放弃开车,由家人接送,坐在后座拉紧帘子,陶南屿难以辨认。
本不想做得这么过分,但陶南屿铁了心要从舒宁嘴巴里挖出所谓的“秘密”。乔慎朋友调查到的资料里有舒宁的住址,陶南屿出现在小区门口。
这一天,一辆黑色雪佛兰气势汹汹冲过来,贴着路边停下。车门打开,一条大汉窜出来,站到陶南屿面前:“你是什么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陶南屿扫了眼车子,后座窗户降落,里面是舒宁。
“舒老师!”陶南屿抬高声音喊。
舒宁面色阴沉:“别在马路上吵架。让她上车!”
开车的是舒宁儿子,彪形大汉,把车开到附近的街心公园停下,从后视镜狠狠盯着陶南屿。
在陶南屿看来,这中年人故作凶狠的样子,远比不上她的族人们。
舒宁与她下车,良久才开口:“你再这样我会报警。”
陶南屿硬着头皮:“舒老师,我也不想打扰你。我只想知道你们当年回了哪里,这为什么不能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