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物’!这想法特别好!”池幸眼睛亮晶晶的,“被抛弃的感情也是一种‘遗物’,魏乐枫确实很像会保留遗物的类型,毕竟遗物也许能让他获益,年老了写写瞿雁和自己的回忆录,应该也能卖钱吧?”她压低声音,学魏乐枫的口吻说话,末了转向乔慎,“你已经把魏乐枫这个人物想得很透了,接下来一定没问题。”
麦子听完这一切,点点头。导演击掌:“那,再来一次吧!”
补妆时池幸跟乔慎说:“之前一起讨论人物的时候,我和麦子都觉得,你好像很讨厌魏乐枫。不,‘讨厌’太轻了,你有点恨他。”
被她说中,乔慎无法应答。
“但今天听你夸他,或者说用第三者眼光看他,我又觉得你很了解他。”池幸思索,“他简直像你的熟人。”
“确实有参考。”乔慎把话题糊弄过去,“别看我这样,我也会观察生活。”
他心中忽然一动,拍拍池幸肩膀,在她耳边说了些话。
再开拍,他顺利完成扇“瞿雁”耳光的情节。
“瞿雁”跌在沙发上,捂着面颊瞪他,漂亮眼睛里噙着泪,还有满溢的不甘与憎恨。
她从未用这种目光注视过恋人,“魏乐枫”在她不掩饰的怨恨里愣住了。心头羞愧懊悔,他连忙蹲在地上握住“瞿雁”的手,轻声地、温柔地道歉。但这轻飘飘的歉意无法让“瞿雁”谅解。
他开始扇自己耳光。
这是之前讨论过,但被麦子否决的设计。麦子认为“魏乐枫”是个极其爱惜自己容貌的男人,绝不舍得伤害那张英俊的脸。
他和导演在监视器后皱眉,导演抬手要喊停,被麦子按住了手背。
乔慎和池幸的表演并未停止。
特写镜头里,“魏乐枫”凝视“瞿雁”的目光确实充满悔意。“瞿雁”毫不动摇,心灰意冷得仿佛在看一场荒诞笑剧,嘴角甚至浮起冷漠的笑意。
五个耳光、八个耳光、十二个耳光……“魏乐枫”拷打自己的动作渐渐缓了,慢了。他停手,鼓着通红的两颊。这毫不留手的自我摧残是他的杀手锏,他认定“瞿雁”仍爱自己,因此不可能眼见他把自己打得嘴角流血也毫不动容。但“瞿雁”自始至终,只坐在沙发看他。
总共十五个耳光,宣告了“魏乐枫”情感的变化。他盯紧“瞿雁”,面无表情,唇角蜿蜒的血迹像毒蛇的信子。
“继续打啊。”“瞿雁”说,“你不是喜欢打吗?”
场边的孙莱吃惊地抓紧了剧本。、
剧本中确实有这句台词,但应该出现在“魏乐枫”扇了“瞿雁”一耳光之后,是“瞿雁”在震愕、吃痛和悲伤中自暴自弃的逼问。
台词不变,却由于乔慎加入的自扇耳光生成了另一种更复杂有趣的意味。
她激动得咬住手指,无声地冲麦子比划:这个可以!
麦子紧盯监视器,只竖了个大拇指。
接下来的台词由“魏乐枫”说出,原本是饱含悔意的“你还想让我怎么做”,隐藏“我什么都愿意”的潜台词。
但乔慎两颊通红,目光里再无半分温柔。他硬梆梆扔出这句话,悔恨变作质问。
“瞿雁”冷笑说出“真会演”后,“魏乐枫”的表情变得可怖,他站起身,等待“瞿雁”的下一句话。
“你能演,我也能演。我明天就开记者招待会,把我跟你的关系告诉所有人。”“瞿雁”也站了起来,瞪圆眼睛,“我还要宣布和你分手,我跟你的孩子已经有三个月了,但我会自己生下……”
她扎起来的长发忽然被狠狠抓住,“魏乐枫”把她掼倒在地,抬腿踢向她的腹部!
场边的周莽瞬间站起——抓头发、倒地的动作和角度都是对的,但原本没有踢肚子的情节!
导演和麦子都忘了喊停,同时站起,吼道:“乔慎!”
池幸——不,是“瞿雁”,她在即将受到伤害的一瞬间保护住自己的腹部,凄厉地尖叫。
那一脚并未踢中肚子。“魏乐枫”收了力。他经常拍戏,太懂得这么表演这样一出暴力戏码。
“瞿雁”捂着腹部蜷缩在地上,不停颤抖。“魏乐枫”用脚尖轻轻在她侧腹推了推。这动作让“瞿雁”像被电击一样尖叫、后退。她从见到“魏乐枫”开始一直绷着自己的情绪,不愿意在这个人面前落一滴泪,现在却哭得浑身战栗。
“魏乐枫”不再把她的腹部当作目标,而是踩了踩她的头。他转身面对镜头,抓抓头发,调整疼痛的口腔,然后从桌上抓起方才没喝完的罐装啤酒灌了一口。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女人断断续续的哭声。她试图起身,“魏乐枫”坐回沙发,顺手抚摸她披散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