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王(41)
“没人伺候,灯也不开。”令年小声抱怨,要起身去开灯。
慎年蜷缩着睡了半晌,手脚都麻了,他挪了挪腿,把令年拉住,说:“别往那去,我刚才好像把什么东西踢倒了。”
沙发旁有个插花的落地大梅瓶,里头还有水,恐怕地毯也湿了,令年没再走动,一手拎裙,一手拽他,“你回房睡。”
慎年坐了起来,睡意还没退,他后脑靠在沙发背上,呼吸悠长又平缓。令年以为他又睡着了,才叫声“哎”,慎年便低斥道:“没规矩。”抓着她的手停在胸前,皮肤的热度透过衣料,有些烫人。
令年只好踩着湿地毯,挨着他坐下来。
慎年闭目养神一会,仍旧靠着沙发,脸转了过来,看着她。客厅里只能借走廊的一点光,看得不甚分明,依稀觉得令年是板了脸的,慎年把她的手握了一会,放开了,笑道:“你的手腕怎么那么细?”
令年觉得他这话好笑:“我要是像你那么粗,还会有人要吗?”
慎年奇道:“你怕没人要?”
令年改口道:“有人要,没人要,都没什么打紧的。”
慎年笑了笑,又问她:“你怎么半夜不睡?”
令年摸了摸脸,有些发热,便小声说:“我今天把娃娃屋里的几个椅子腿给掰折了,刚才用胶胡乱补了补,不然等芳岁回来,说小姑把她的玩具玩坏了,又哭又闹的,不是丢死人了?”
慎年轻轻笑起来,说:“你多大了,跟四岁的侄女抢玩具?”
令年不好意思,说:“我没你大,我也不会混到半夜回家,在沙发上睡觉,吓人一跳。大哥也从来没有这样的。”听着座钟哒哒地走动,大概夜很深了,又催促他,慎年先说很困,懒得动,被她拉一把,也就起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往回走,慎年才说:“你也别嚷嚷了,我怕开灯给妈看见,她上了年纪精神不好,一生气又要通宵睡不着了。”
令年便没再作声,随慎年到了他房里,还不放心,在门口站了站,见他径直进了浴室,听见他洗脸、解手、冲水,她有些不好意思,去了趟小厨房,要了热茶回来,见慎年才从浴室出来,衣领松松的,发鬓有点湿润。往躺椅上一坐,他把兜里的手表往案上一撂,说:“你拿回去试试吧,不合适再改。”
令年把托盘放在案上,拿起手表摆弄了一下,却没戴,说:“我整天在家,其实也用不着这个。”
慎年其实对四叔的做法也不敢苟同,但在令年面前心平气和,劝她说:“四叔那样的身份,有时候也身不由己,你不要怪他。”
令年摇头:“我没怪他。”
慎年笑道:“嘴硬,你从小就这样,倔得跟牛一样。”
令年很不满,“你怎么说话跟妈似的?”
慎年道,“我看着你长大的,从小还被你在身上拉屎拉尿……”
令年面红耳赤,忙叫他不许说了,慎年便闭了嘴,只笑笑地看着她。
令年道:“我也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呀。”她语气里透着失落:“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外面有很多朋友,所以觉得家里没有意思。”
“没人能和以前一直一样。”慎年道,“朋友多,知心人却少,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令年抓住他的话头,“你朋友很多吗?”她意有所指,把“朋友”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慎年笑着看她,因为知道令年会对这个问题追根究底,便承认了:“有一些吧。”
令年见他坦承,反而无话可说。踢了踢躺椅的脚,看他像个老太爷似的随躺椅晃晃悠悠,令年赌气道:“你都说了,杨金奎不是什么好人,生怕我和他有半点关系,怎么自己整天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他?”慎年摇着头发笑,把茶一饮而尽,合衣往床上一倒。令年见他要睡,便将浴室到寝室的灯依次揿灭,只留一盏台灯,走来床边,问慎年还要不要茶,慎年摇头,他当日只是随意一瞥,却对杨金奎那张“情信”上的内容印象深刻,“黑丝板凳,打铃?”他沉浸在心事中,嗓音又低又沉,“darling,darling……”
“在这里喊,你的波兰朋友或是邝小姐,谁都听不见呀。”令年哂道,见他安置了,也要回去睡。
慎年却在她弯腰打量他的时候,瞥见她衣领里露出一点细细的红绒线,他抬起身,手指在她颈子里停了停,把红绒线扯了出来:“这又是什么好东西?”
令年一把按住了,还把领口拢了起来。“不给你看。”她轻哼一声,揿灭了台灯,走出去了。
第15章
令年次日醒来,早过了饭点。佣人们张罗着换地毯,觅棠夹着两本书站在客厅里陪于太太说话,听见响动,于太太扭头一看,嗔道:“程小姐来了好一会了,哪有先生等学生起床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