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日架谎(64)
五脏六腑都被一下又一下地压迫着,他死咬着自己的嘴唇不想发出一点声音,眼睛死死地盯着床帐上那不知名的花纹,他想封冻自己的大脑,冻结所有的感官,不去想在发生什么,更不去想这个强迫着自己的男人是谁。
可人非草木,意识再想逃避肉体也只能忍受。被逼得狠了,肉体上不由自主的欢愉也变成了十倍的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宋柬闷哼一声,几不可闻地吐出一句:“不要……”
雨停在了黎明前,清晨阳光照进窗棂,程佰列听到枕边一声压抑的声音。
他听见睡梦中的宋柬痛苦地说:“程佰列,不要……”
蚊音细语堪比惊雷,炸得一夜好眠的程佰列动弹不得。
这一世的师尊不曾连名带姓地称呼过他,更不曾这样带着痛苦与恐惧叫他的名字。只有那个在上一世,被他困在秘境里,被他在床榻间逼狠了的师尊,才会这样叫他的名字。
然而程佰列无暇沉浸在恐惧里,宋柬的脸色苍白,分明是在睡梦中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沉吸一口气把恐惧压下,抬手轻轻推搡宋柬的肩膀:“阿柬,阿柬,醒醒。”
“都是梦,快醒过来。”
睡梦中的人愈发眉头紧皱,“不要、不要……”
“不要!——”宋柬大口喘息着,整个人弹坐了起来。
程佰列担忧地近前查看:“阿柬,你还好吗?”
却不想宋柬看清了他的脸之后,浑身一颤,整个人都缩到了床角,目光中皆是恐惧,呼吸都打着颤音。
“程……程佰列……”
好像在宣判程佰列的极刑。
第二十九章 看着我
程佰列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他张张嘴发现自己的声音彻底喑哑了下去,他说:“阿柬?”
宋柬无助地喘息着,他捏紧了自己的双拳奋力地将自己缩在床角,像是这样就能缓解他现在的不安与恐慌。
“……”宋柬很迷茫,他知道是梦,他知道方才那些凄厉的雨声和男人压倒性的钳制都只是梦,可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在恐惧。
那些情绪实在是太过真实,像冬季刺骨的潮水一般彻底地淹没了他。
“阿柬?”程佰列伸手向他却克制地保持了距离,眼中的担忧与不安已经满溢。
“我、”宋柬艰难地回应他,“我没事。”
说完便错开视线,将脸埋在膝间,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梦都是反的,梦都是反的,梦都是反的……”
不知是在自我催眠,还是在自我安慰。
良久,战栗随着逐渐平复的心跳从血液中撤离,宋柬终于脱离了那种情绪的控制。
他抬头望向程佰列,他的道侣那么担忧他,他仔细看着程佰列,目光划过眉眼扫过鼻尖最后落在唇珠。
他和梦里那个人有同样的名字,有同一张脸,他们一模一样,可他们也同样南辕北辙。
梦里的那个人有挥之不去的疯狂味道,是那种萧索的毫无退路的癫狂。但他眼前的程佰列不同,他的道侣是温和的,甚至是隐忍的。
宋柬松开扣进掌心的五指,掀开被褥,一步一步爬到程佰列的面前,目光一错不错地直视他。
然后半跪坐地直起身,将程佰列的双颊捧在了手里,去亲吻他的眉眼,用唇舌描摹他的鼻尖唇角。
最后撬开他的唇缝温和地让唇舌交缠。
做完这一切之后,宋柬整个人松了一口气似的瘫坐下来,将脸埋进了程佰列的肩窝中,喃喃道:“太好了,我一点儿也不怕你,也不抗拒你,果然梦都是反的,都是反的。”
程佰列的脑子早就乱做了一团,但他还是本能地轻拍着宋柬的后背安抚他。
师尊害怕他——或者说害怕梦里的他,叫那个梦里的男人“程佰列”。
那分明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方才宋柬看他的眼神,那种惊惶与恐惧他太熟悉了,上辈子的师尊被他逼狠了或者欺负地太过,就会不由自主地露出那样的表情,哪怕他表面极力地维持平静克制。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的宋柬会在梦里梦见上辈子的事情?
那真的是上辈子吗?
程佰列忽然冒出了一个极其荒诞的想法,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重生,这世上哪有什么从头再来的机会,他早就死了,现在的这一切都不过是他死了以后的一场梦而已。
就像,就像亦白仙尊那样,死前执念太深,死后还不忘给自己编织一个虚晃的梦。
这一切或许只是他的执念成牢罢了。
他抚在宋柬身后的手渐渐收紧,把宋柬彻底圈在了怀里。他拥抱的这俱身体这样温暖,这个人的呼吸,这个人的心跳,一切都是触手可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