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不，凭什么要让他承认从没做过的事？杨齐攥紧了拳头，决定誓死捍卫自己的尊严。

这次他主动敲响了老师办公室的门，恳求她相信自己没跟蒋晓英有过任何非自愿的肢体接触，试探着问她能不能在大家面前帮忙澄清一下。

“没关系杨齐，谣言总是不攻自破的，等过一段时间就根本不会有人记得了。”

“好好学习吧，把心思都放在学业上，你还哪有时间去想这些没用的事啊！去吧，我得去开会了。”

那是那天晚上老师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去开会了。”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轻飘飘一句，那时她的嘴角甚至还带着一抹笑。

见杨齐愣在桌前，她还往外拽了他一下。

杨齐觉得自己的灵魂应该是被抽走了，不然他怎么能不知道这段路是怎么走回来的呢？

这一次杨齐把所有的勇气用在了讲台上。他拿起一根粉笔，一笔一笔用力写下：

“两年来各位跟我基本都有交集，真要只凭一个同学的话就把我划为混蛋吗？如果能认真考虑后再说话，那就真的谢谢大家了！”

写罢，他把桌子搬到了后门旁边，远离那个会吃人的暴风眼。

后来每一次考试，杨齐都把蒋晓英远远地甩在后面。那位班主任老师从没夸过他，甚至没有点评过他的考卷，就好像一切都是他应该应份的。

不过大概三个月之后，同学们竟像是忘了这回事一样，班里的风向逐渐变成了“杨齐不像是会干出那种事的人”，几个之前不说话的男生还开始约他打篮球了。

他没跟家里说起过这件事，所有的变化都一个人承受了。家里人只知道他考县重点稳稳的，也注意到他确实没有以前爱说话了。但他们很自然地就往学习压力大这方面想，直到杨齐上了大学偶然跟妈妈聊天，她还提起初三的时候给孩子累的，都蔫巴了。

只有杨齐自己知道，从那时起他就变得特别敏感，无论何时都会拼命想维护自尊心，简直变成了一个自卑又自负的怪胎。他在意别人的看法，也怕他们知道太多，再次让自己陷入那样的噩梦，渐渐学会了用精心打造的外壳来保护自己。

就像现在，杨齐嘴上说着接受这个结果，以为心态上也已经接受了。但他还是怕，怕人指指点点，怕柳含离他而去，怕失去已经拥有的一切，以及，接受不了这巨大的心理落差。

所以，还不如让他亲手结束这一切。

他逃跑了，尽管家人和朋友的劝告就在耳边，尽管他自己也深以为然。

第15章 你个傻子

杨齐一路上骑得飞快，前一晚刚下过雨，他也顾不得躲避接连的水坑，疯了似的往家赶。他要回顺宁，到一个谁都找不到他的地方去。

杨赫马上察觉到了他哥的不正常：“哥你骑的赛车啊，那后背咋全是泥点子呢，着啥急？”

“我回学校一趟，有急事。”杨齐捋下脏了的短袖，抹了一把脸，“你先别跟爸妈说，要是柳含来找，你就说不知道我在哪。”

“跟我嫂子闹别扭了？不能吧，你俩一向感情那么好……”杨赫不解地挠耳朵。

杨齐没抬头，继续快速往旅行包里装衣服：“没，但你要是我弟就答应。”

“哦。”

虽然事出反常，杨赫也知道自己肯定是问不出啥，只好回房间了。

隔壁刘婶要去镇上买东西，杨齐一看是个好机会，直接坐上了她的小三轮。在完全敞篷的车后斗里，他躺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头上的大朵阴云，脑子里什么都有，却也什么都不愿去想。

之后去哪呢？他不可能再去找陈庆元，人家再三强调让他不要突然消失，这才刚过了几天就干出这样的事，他这不找揍吗？

其实这些天已经该开始考虑工作的事了，离之前跟公司约定的时间只剩不到一周。说实话，这份工作他打心里往外地喜欢，即使以后生活会有诸多不便，即使工作任务的难度指数会疯狂上涨，他也想试试。

杨齐在车站的那一排小旅馆前徘徊了很久，有两个老板正坐在门口扇风乘凉，还热情地邀请他到屋里看看。

好累啊。手上不过三斤左右的包，现在就像一块笨重的大石头，压得杨齐喘不上来气。

在外人看来，他现在的眼神中也许已经透露出无家可归的感觉了。他游荡在顺宁最火爆的小吃街，今天这里依旧是充满烟火气，但为什么这么吵啊……

去他俩的小屋吧。这根本就不是个合格的藏身之处，任何一个跟杨齐关系不错的人来，肯定不出一天就能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