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该独立做出这个重要的决定，也该为这个决定负责，所以几乎一有难得的闲暇，甚至是发呆的时候，脑子里都会蹦出两个小人。

不过柳含当然也有一点私心。她好想和杨齐在同一座城市啊！他大概率会去顺宁，如果真的不在一起，两个人的生活圈子肯定越来越不一样，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了呢？

柳含啊柳含，你就是这么爱胡思乱想！对未来抱有希望不是挺好的吗，有想事儿的时间还不如去好好补一会觉呢。她使劲拍了两下自己的脑袋，抖擞精神，继续投入到跟没有人性的导数题的战斗中去了。

临考试前三个月，天气已经转暖，晚来的春天让这座北方小城有了点点绿意。那时候大家的学习都进入了拼命的阶段，百日誓师后，班里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不管谁之前学得怎么样，整个班级都笼罩在浓浓的学习氛围之中，下课向老师请教问题的人明显多了起来，课上积极讨论不同解法的声音也常常响起。

刘东晓专门拿出了一节自习课给同学们做职业规划，他说他们是自己带的第一届学生，不管过了多久，都将是印象最深的那一批，所以他特别希望这些孩子都能成材。

“娃们，老师比你们大不了几岁，可能在有些观念上，咱们的差别会比你们跟父母之间稍微小一点。我今天要说的不多，如果在未来的某一刻真的对哪怕一个人起了作用，那我也觉得值了。”

“无论何时，都不要失去勇气，从头再来的勇气。”

“还有，你的人生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每做一个选择，请务必遵循你的内心。”

其实刘东晓课后也找大家单独聊过，这让柳含对他好感倍增。职业规划这个事，柳含感觉自己受思想品德书上的话影响很大：人都是要实现自己的价值的，那么自己或许可以做一些什么事，去帮助别人，为社会做点儿什么。

她是在这最后关头才明确自己的选择的，当然，少不了杨齐一次又一次的鼓励。从小她就特别喜欢玩老师教同学，柳钰还特别小、听她话、任她折腾的时候，就是她的“得意门生”，等柳钰大了点嫌幼稚不想玩了，她自己对着空气也能讲脑子里的故事，扮好老师的角色。

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柳含感觉自己越来越放不开在人前说话了。之前老师让大家上台演讲，尽管稿子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一上去还是腿抖得要命，脑子都快一片空白了，更别提说话磕磕巴巴还带着哭腔了。她也一遍遍地给自己加油，也不断地说服自己还跟小时候玩游戏一样，却一点都不管用。

柳含喜欢文学，也喜欢和小孩儿打交道。曾经，她也给妈妈那边儿亲戚家里的那帮小孩儿像模像样地讲过课。现在怎么就变得不敢当众说话了呢？要是想当老师，最最重要的就是把每一课讲好 ，让学生听明白啊!

那是节体育课，海燕和静云去商店了，柳含实在是懒得动，就自己坐在操场外圈的看台上，时不时的看看杨齐打球的身影。过了一会儿，她感觉有点儿困了，就在暖暖的春风中闭上了眼睛。忽然，好像有个轻微的喘气声离她越来越近，她刚要睁眼，已经被杨齐抢先一步吹了口仙气。

“哎，你啥时候过来的？都没声儿！”

“我，来无影去无踪，走道儿带着一阵风啊。”

“妈呀，还压上韵了，有水平啊，都会作诗了！”她咧嘴笑着，扭头看见了他鬓角在阳光照射下一闪一闪的汗珠。

过了好一会儿，他故意露出严肃的样子，甚至还清了清嗓：“嗯——哼！我有啥好看的，现在我想问你一个大问题，到时候你打算去哪上学啊？我想去省城。”

“我这分最多能考平远师院，考不上省师范啊，唉。”柳含无奈地摇了摇头。前些天，她无意中说起自己想当老师却又不敢在大家面前讲话这回事，没想到他对这个问题这么上心。

“之前你上台演讲过，也去讲过题，我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刚开始几句话你还是比较放松的，后来腿就有点儿抖。这时候你在应该是在暗暗较劲，想要克制住。其实这就是你正常的紧张反应，谁上台都会紧张，只不过每个人的外在表现都不一样，有的你看不出来而已。所以你不用想着刻意控制那些颤抖，就随它去吧，有时候越控制反而会抖得越厉害。”

“你还记不记得，应该是刚上高一吧，有一段时间，你站起来读个课文都会很紧张，后面的同学说什么感觉凳子都在抖动，有不少同学就在底下笑话你，我听着那叫一个难受。所以那几天我就老捉弄你、逗你，想让你开心点，好快点儿调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