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半面还空着呢，我再点一个，有没有主动上来的？”明知道不可能，英语老师仍然不肯放过下面这群沉默的小绵羊。

“老师，杨齐举手了！”不知是谁突然就喊了这么一声，杨齐一脸懵地跟老师解释自己没举手，叫他名字声音反而渐渐多了起来。

“杨齐，杨齐，杨齐……”

“啊，那杨齐你来吧。”

从他坐的第五排走到讲台上，杨齐感觉这几步路就好像腿上绑了两块大石头似的，坐在边上的同学好像都放下书看着他笑。

“咦——”又是某个好兄弟带头的一句故意拉了长声的起哄。

柳含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脸蛋在烧。

老师则淡定地好像什么也没发生：“来来来，咱们速度快点儿，第一个，一批、一组，batch。”

40多个词，俩人写得都还不错，杨齐错了两个，柳含错五个。柳含打心底替杨齐高兴，心里也知道自己这个水平肯定已经比下面很多同学都好了，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握笔的手不知不觉出了好多汗。

直到回去走到海燕旁边的时候，她轻轻击掌回应海燕悄悄伸到桌子下面的小手，才彻底安下心来。

柳含不知道班上有多少人看出了端倪，不过她想着这倒也没什么，总有眼尖的和到处传话的人，只要不被老师们发现就行了。刚才同学们送杨齐的那一下，是个人都能感觉出这气氛不对劲了吧？但愿英语老师别往出说啊。

那天晚上是柳含的小组值日，杨齐一开始要帮她们接水拖地，柳含一听赶紧使眼神让他先去楼门口等。刘东晓可还在教室最后面没走呢，杨齐这家伙，倒是一点都没有心理负担。

“我还是有点害怕，如果老师发现了然后找咱俩谈话甚至是找家长呢？”大约十分钟后，两人肩并肩走在皎洁的月光下，柳含表达出了她心里的顾虑。

杨齐并没有着急说话，而是直接牵起了她的手。

一瞬间，好像有电流从柳含全身过了三遍。在教室里，她曾仔细地观察过他的手，那手比她的手大了整整一圈，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还有着健康的颜色。那时她笑着说，你这手不光适合打篮球，应该用它去弹钢琴呀！后来她也看过他和别的男生掰手腕，见识了它的有力。那个晚上，是柳含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这手有多温暖。

“丫头，你放心。我们在大家面前从来没做过没有距离感的举动，他们就算是有感觉、要告状也拿不出证据。如果哪天刘老师真找咱们谈话了，我就承认是我单方面喜欢你，但你一直没同意，你啥都不用说，全交给我就好啦！”

“还有一年就能离开这儿了，先放下这些杂念最后拼一拼，总有一天我们要光明正大地牵手走在咱平远一中这条小路上。”杨齐说话的时候，柳含一直看着他的脸，好像出了神。他平时没少说些犯病的话，但正经起来，竟有一股年轻热血的漫画少年的气质呢。

“那，说好了，等毕业了咱再来这里散步吧。”

“必须的，说话算话！”杨齐揉了揉柳含的脑袋瓜。

“哎，你动不动就给我取一堆小名，公平起见，我也要给你取一个。”

“啊，叫啥？”

“大圣！嘿嘿嘿嘿，你一天跟个猴子似的活蹦乱跳的，而且上学第一天听到你跟林立慧做自我介绍，你自己不就说的‘齐天大圣’的‘齐’吗，这么好的现成名字，不叫可惜了。”

“哎你这丫头，那时候就偷听我说话，行啊，深藏不露啊你！”

这是去往宿舍的必经之路，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同学从他们身边经过，但他们已然完全沉浸在只有两人的欢乐世界中。

第5章 带我走向未来的人

柳含说，她的高三似乎没发生什么特别值得纪念的事，就只是按部就班地认真听课、不停地做题。但还好一直都有懂她的朋友、总能逗她笑的杨齐在身边，不然在那起起伏伏的考试成绩和永远写不完的习题的重压下，她可能也会濒临崩溃的吧？

那时候有一部分同学已经决定不念大学了，也有几个打算不去高考，直接毕业后参加专科的自考，到难度小一点、只需要两年就能工作的专科大学上学。

柳含有点迷茫。家里这么多年一直供她和弟弟妹妹上学有多不容易，没有比她自己更清楚的了。要是正常上大学，就还得四年才能往家里挣钱，爸妈就还要累四年……

但是，学费什么的，应该能自己解决吧？当初刚上高中的自己曾以为上个专科都是烧高香了，谁又能想到短短两年多，知识水平和心境就都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呢。以目前的成绩再努力一下，很有可能上本科啊。本科毕业工资会比专科起点高，那时候再一点点积累下来，几年以后肯定能生活得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