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季等她(90)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温璇的胸膛一起一伏,最后慢慢平静下来。
她也看过《革命之路》,但她并不这么想:“人是会变的,当然,世上大多数的爱情也是会变的……”
“可是,一定有些人,有些爱,是不会改变的。”她一字一句地说着,“总有些事物,它们从少年时期就闪闪发光,即使直至生命末尾,也仍然不会暗淡半分。”
温璇很认真地说着她一直以来坚信着的事情:“现实有丑陋的一面,所以我们就要屈服于丑陋,而不是去相信、追求美好吗?我觉得没有这种道理。”
“正因为那是美好且稀有的东西,所以,才弥足珍贵。”
温璇一口气说完,看着傅临泉脸上淡淡的一抹笑,这才想起自己正在批判他弟弟的想法,讪讪地摸了摸头发,又找补般地说:“不过,对电影的理解是很私人的嘛,我不是一定要让您听我的……唔,您是不是觉得我很幼稚?”
傅临泉却摇摇头,正正经经地开口:“不,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电影的解读是很私人的,每个人也许会有不一样的思考,但,他选择相信温璇的理解。
他勾起唇角,“下次我见到傅梁,会向他传达你的话。”
“诶?傅先生,别这样别这样……”温璇的气势很快弱了下来,忙摆手,“我和他又不熟,和他说这些做什么呀。”
“哦?”傅临泉双手交叠,微微倾身,慢条斯理地说:“那和我就熟了?就可以说这些,是吗?”
温璇听了这话,本来有点害羞,脸腾地一下红起来,但很快,她瞧见傅临泉促狭的眼神,这才发觉他在逗她玩呢,就理直气壮地说:“是呀。”
“我和您,就是很熟了嘛。”
傅临泉仔细想想,他和温璇倒还真处成了亦长辈亦朋友般的关系。
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只觉得这小姑娘又倔又不听话,不像小时候那么好哄。他一度做好了要为叛逆少女收拾烂摊子的准备,却没想到,如今她会睁着一双柔软的眸子,为他做蛋糕、弹琴,和他无话不谈。
怪不得靳淮先前时不时就要调侃他“很会养小孩”。
傅临泉没有放弃逗小姑娘:“既然和我很熟了,还唤我一声‘您’做什么?”
“噢……”温璇掰着自己的手指,小小声地说:“那,以后不叫了。”
大概是在潜意识里,她总将他放在一个需要去仰望的位置,所以才会一直用敬语。
但其实,傅临泉一直在用很平等的态度对待她。
譬如这时,他闲聊似地提起:“你刚刚说,以前没有机会弹喜欢的曲子?”
“我能有这个荣幸,现在听一首吗?”
温璇这才知道,原来他听进了自己的每一句话。
“当然!”她当即在琴凳上正襟危坐,想了想,又说:“其实……我高中学琴那会有一次偷懒,自己乱七八糟地即兴弹了一段,弹完后觉得竟然还蛮好听,后来尝试复制了几次,在心里记了下来……您……你想要听吗?”
这首曲子对温璇而言,其实十分重要。
那时她刚刚得知父亲的死讯,她虽与父亲亲情淡薄到极点,可也因这件噩耗而不安了许久。温华在那段时间里忙着与合伙人创业,温璇又住在寄宿学校,有时一个月也见不到她一次。
她很孤独,更没法将沉重的心绪向任何人倾诉,连宋春宁也不行。
于是某日在学校的琴房里,温璇决定自己安慰自己。她弹完一曲巴赫,手指再次按上琴键时,不禁即兴弹奏了一首温柔又轻快的曲子,起伏的琴键仿佛是在为她的心脏按摩,将酸苦的心绪揉散,注入更加平和的能量。
曾几何时,她也是有这般自我疗愈的能力的。
只是在上了大学后,不知不觉,就被她弄丢了。
是傅临泉帮她找了回来。
温璇于是想要将这首曲子弹给他听。只是不免心怀忐忑,在得到他肯定的答案后,温璇才欣然奏响了第一个音。
然而,却被一阵铃声打断。
傅临泉面露抱歉之色,拿起手机,示意要先接听。
这个点了,打过来的是蓉和集团国外部门那边的人,他们刚接到傅家四公子可能上位的消息,还有许多琐事要和傅临泉商谈交接。
温璇的手悬在空中,看着原本神色柔和的男人退后几步,倚在桌旁,慢慢皱起眉。他和对面说着英文,语气越来越严肃,大概是关于一些业务处理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