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月(19)
慕遇辰面露难色:“可是于叔已经歇下了。”
安晚秋的脸被烧得通红,转身欲走,“我去把他叫起来。”
“别别别,”慕遇辰急忙拉住她,“我逗你玩的,让于叔多休息一会儿吧。”
安晚秋又羞又恼,对着轮椅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大骗子!大变态!”
安晚秋坐回床沿,独自生闷气,任凭慕遇辰如何唤她,安晚秋就是不看慕遇辰一眼。
“安晚秋,”慕遇辰笑够了,轻言唤她,“过来帮忙。”
安晚秋头也不回:“生气,不帮,滚!”
“那我可扣你工资了。”
安晚秋愤愤转过身,“我要告你压榨劳动力!”
“你还不如告我欺负良家妇女。”
“你才是妇女。”安晚秋嘟囔着,磨磨蹭蹭走过去,“干嘛?”
一只臂膀举到她面前,“扶我一把。”
慕遇辰控制着轮椅,将轮椅与床的距离缩短为最小,一手撑着床沿,借助安晚秋的巧劲,稍一用力,从轮椅腾坐到床上。
安晚秋很想甩脸就走,但慕遇辰连最简单的上床都累得气喘吁吁,有些于心不忍。
她忆起了爷爷病重时,抓着她的手,努力想坐起来抱她却莫可奈何的痛苦。
安晚秋下意识阻止慕遇辰下一步动作。
“你别忙活了,我帮你。”
安老爷子住院期间,前前后后都是安晚秋一个人打点。
原因无他,不过是其他人有着各种各样的“原因”罢了。
但她天生的软心肠,做不到坐视不理。
老爷子时而清醒,时而浑噩。清醒的时候,老爷子还会和她说说话,询问最近家里的琐事。
可是安晚秋已经很久没回去过,怎么会清楚家里那些鸡毛蒜皮。
日复一日照顾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安晚秋体会到的,是无尽的寂寞。
她至今记得,老爷子弥留之际,病房里突然乌泱泱聚满了人,而老爷子仅仅对她说了一句话。
他说:“晚秋,这是家事,你先走吧。”
这一走,再相见已是天人两隔。
那年,安晚秋十九岁。
距离母亲去世,已经过去一年。
时隔五年,她仿佛重新经历一遍十九岁的寂寞。
只不过面前的人,换成了一个十分清醒的“变态”!
安晚秋叉着腰,居高临下地望着床上笑意盈盈的男人,“你特么能不能睡觉?”
自从遇见慕遇辰,她骂街的次数严重超标。
她已经开始怀疑,第一次遇见的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是不是慕遇辰的孪生兄弟。
慕遇辰倚靠床头,神态倦懒:“睡不着。”
安晚秋:“你到底想怎样?”
慕遇辰思考一会儿,“想喝酒。”
“大哥,现在是半夜十一点。”安晚秋头疼不已,“我从哪里给你整酒来?”
话说出口,安晚秋顿然觉得不妥。
慕遇辰是开酒吧的,最不缺的就是酒。
“行行行,等我两分钟。”
安晚秋拿他没办法,只好妥协。
离歇业还有十多分钟,客流量已经少了很多。
调酒师正忙活着收拾酒杯,见到安晚秋下楼,吃了一惊,“安小姐?”
“嘘——”安晚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点声,让于城知道我私自出来他不得弄死我?”
“懂。”调酒师压低声音,“安小姐有事?”
“给我来一杯长岛冰茶,再来一杯冰水。”
调酒师以为自己幻听,直到安晚秋又重复一遍,调酒师连忙摆手拒绝,“安小姐,长岛冰茶度数很高,我们店一般是不对独身女性出售的。”
瞧不起单身?
“那算了,”安晚秋抬手指向酒柜,“把那瓶红酒给我吧。”
当看清她手中的红酒牌子时,慕遇辰忽然有种忍痛割爱的揪心之痛。
这可是保存了四十多年的拉菲。
“要不换一瓶?”慕遇辰尝试沟通。
“换成白的?”安晚秋上下打量着慕遇辰,露出一抹坏笑,“你行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店里的红酒一瓶价值上万,常人负担不起,鲜少问津,自然保存得时间久远些。同样,时间越长,价值也成正比增长。
这是一个循环。
在慕遇辰的坚持下,安晚秋勉为其难,换成一瓶普通的白酒。
安晚秋将长岛冰茶换成白开水,以备不时之需。
她专门要了两个空酒杯,一人一个。
“玩个游戏,”安晚秋晃晃手中的白酒,“真心话大冒险。”
慕遇辰逗她:“你还没喝怎么就醉了?”
“去你的,”安晚秋白他一眼,将两个酒杯倒满,“石头剪刀布,怎么样?”
对上她信心满满的目光,慕遇辰淡然自若,“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