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和他的女人(20)
刘云朵说:“红公鸡,绿尾巴,半截钻到地底下。你猜是啥?”
邵兴旺回答:“胡萝卜。”
刘云朵再问问:“弟兄七八个,围着柱子坐,只要一分开,衣服就扯破。”
邵兴旺想了想说:“大蒜,是大蒜。”
刘云朵继续问:“上边毛,下边毛,中间夹颗黑葡萄。”
邵兴旺想了想,说:“是眼睛,是眼睛。”
……
猜完了曲儿,邵兴旺躺在刘云朵的怀里笑得前仰后合。待笑声结束,邵兴旺问母亲:“妈,今天讲个啥故事?”
刘云朵说:“讲个老婆婆和狼的故事。”
“快讲。”邵兴旺催促。
“讲完了睡觉。”刘云朵说。
“嗯!”
刘云朵开始讲:
说是骊山上有一独居老太婆。
冬天,一只孤狼找不到吃的,就打起老太婆注意。老太婆发现,这只孤独的狼,在自家房前屋后转悠了好几天。
一天晚上,这只孤狼跳进老太婆家院子,用爪子从屋外试图打开门闩。听到狼推门的声音,老太婆下炕取了一根木棍顶在门里。
孤狼无计可施,又趴窗户上,试图咬开木格窗。贴着窗花的纸已被狼头顶破,狼用牙齿撕扯木隔窗,一截木条已被咬断,狼把头伸了进来。就在这时,老太婆拿起菜刀,朝狼头砍去。狼“嗷——”的一声,狼逃跑了。
真是“铁头”,一刀下去,这只孤狼也只留了一条伤疤而已。后来村人说,在田间地头,有时还能碰见那条脸上留疤的孤狼。
“妈,你和我爸是怎么认识的?怎么结的婚?”小孩子永远都好奇自己的父母是怎么认识的,自己是从哪儿来的。邵兴旺自然对这些也充满好奇。
刘云朵说:“不是说好了,讲完故事睡觉吗?”
邵兴旺说:“我睡不着。”
和那些民间故事相比,年幼的邵兴旺对父亲与母亲的故事更感兴趣。
“妈,你快讲,快讲。”邵兴旺在母亲怀里撒娇卖萌。
“不讲了,说好的讲完了睡觉。”刘云朵说。
邵兴旺脱掉棉袄后,仰面躺在炕上。
他的眼睛盯着屋子的顶棚,突然发现有一股亮光,从西窗外投射进来。
邵兴旺感到好奇地问:“咦!怎么有亮光,还一闪一闪的?”
这是月亮的光辉吗?可今天是阴天,天上没有月亮。再说,冬夜的月光一般透过窗子只能照射到窗台,最远到炕沿。邵兴旺心想。
这亮光在屋子的顶棚上。邵兴旺感到奇怪,侧着耳朵,仔细听了听,隐隐约约有人在说话。
邵兴旺说:“爸,是不是别的地方来电了?”
“我看看。”
邵振邦把灯绳拉了一下,发现家里还是没电。
于是,邵兴旺和父母开始一起侧耳倾听:这声音来自哪里?好像电影的声音,这闪动的亮光是电影银幕的光亮。真是奇怪,停电了怎么还有人放电影?
父亲邵振邦走出门,站在门外向西望去。
果然,西边村子没有停电,一场露天电影正在放映。
邵振邦把自己打探的准确消息汇报完毕,儿子邵兴旺兴奋起来,睡意全无。
母亲刘云朵显然也想去看一场好久未看的电影。每次村里演电影,刘云朵不是忙着洗锅刷碗,就是喂狗喂猪,或者打扫庭院,干杂活。
等她收拾停当,电影也快结束了。
今天停电,啥也干不成,去看场电影,刘云朵显得比父子俩还渴望。
邵兴旺穿上了衣服,父亲帮他戴好了棉帽子。
一家三口,打着一支快没电的灰黄的手电筒出发了。
刚出家门,他们就遇到了邻居老王一家。
老王带着他的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
两家人结伴而行。
在村口,他们又遇到了村里的其他人。
这些人是另外一个生产队的,邵兴旺都认识,但不熟悉。父亲邵振邦母亲刘云朵和老王他们一路有说有笑,邵兴旺他们这些小孩插不上嘴,只能听着。
出了村子,走了一段大路。大路一点也不平坦。
秋天下雨时,路面被人和车踩碾出深深的印痕。到了冬天,这条看起来宽敞的大路,被冻得干硬干硬的,坑坑洼洼非常难走。
尤其是穿一双破烂的布鞋,把人的脚硌得生疼。
幸好,走了不长,领头的人,就拐进了一条羊场小道。
这是条近路。路的左边是村子的坟园,右边是各家各户的麦田。
邵兴旺白天经常从这条小路走,所以对这条路并不陌生,尤其是路边墓碑上的邵王氏,郑刘氏、赵陈氏之类的文字,让她总摸不着头脑。
白天这里人迹罕至,尤其是玉米高过人头之后,走在这里阴森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