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和他的女人(15)
薅苗,就是要硬生生地,把其中两棵稍矮的苗子拔掉。
邵兴旺觉得这个行为有点残忍,不过全村人都这么干。
邵振邦不停地督促儿子说:“你的动作得快点。”
邵兴旺问:“爸,长的好好的苗,为什么要拔掉?”
邵振邦说:“需要拔。”
邵兴旺问:“留下不行吗?三个苗就能结出三个棒子。”
邵振邦说:“三个棒子顶不了一个。”
邵兴旺问:“谁告诉你的?”
邵振邦说:“经验,是经验告诉我的。”
邵兴旺说:“经验,姓邵吗?是咱们村的,还是赵家坡的?”
邵振邦看着一脸严肃的儿子,笑着说:“经验不姓邵,它不是人名。”
邵兴旺问:“那他是谁?”
邵振邦被儿子“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话,给问住了。
他思考了一下,说:“经验,就是我,或者你爷,你爷的爷,在地里劳动的时候,发现的规律。就像母羊生羊羔,产羊奶一样。人们发现了这样的规律,就不愿意养公羊,因为它不产羊羔,也不产奶。”
邵兴旺问:“那它会干啥?”
邵振邦被儿子的一句话问愣了,不知该怎么回答。
旁边的刘云朵在偷笑。
邵兴旺看见母亲笑了,问:“妈,你是不是知道答案?”
刘云朵说:“我知道。公羊就像你爸一样,只有羊妈妈,而没有羊爸爸,是不会有小羊羔的。”
……
邵兴旺还是不理解。
过了一会儿,邵兴旺说:“妈,我给你说个脑筋急转弯,你和我爸猜一猜。”
刘云朵知道儿子累了,想找个借口歇一歇。
“要是猜中了呢?”刘云朵问。
“猜中了我继续薅苗。”邵兴旺说。
刘云朵问:“猜不中呢?”
邵兴旺赶紧说:“我到地头大树下歇一会儿,我累了,也渴了。”
刘云朵说:“好吧,你说?”
邵兴旺问:“白母鸡聪明,还是黑母鸡聪明?”
邵振邦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思索了一下,说:“白母鸡。”
邵兴旺问:“为什么?”
邵振邦说:“那就是黑母鸡。”
邵兴旺问:“为什么?”
“嗯……嗯……”
邵兴旺的脑筋急转弯把父亲难住了。
邵兴旺问母亲刘云朵:“妈,你认为白母鸡聪明,还是黑母鸡聪明?”
刘云朵说:“不知道,我真的猜不出来。你说谁聪明?”
邵兴旺说:“黑母鸡。”
刘云朵惊讶地问:“为什么?”
邵兴旺一脸严肃地告诉母亲说:“黑母鸡可以下白蛋,而白母鸡却不能下黑蛋。”
“哈哈哈,哈哈哈……”
邵兴旺话音刚落,父亲邵振邦高兴地大笑起来。
邵振邦不仅因为儿子的答案出人意料,更在于他看到了儿子从小是块学习的料。
父母都没有猜出答案,这令小小年纪的邵兴旺无比自豪。他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换来了到地头大树底下休息的机会。
长大后,邵兴旺才明白,薅苗这是自然法则。
为了争夺有限的空间和资源,弱势的一方就必然要作出让步甚至是牺牲。
可邵兴旺当时并不理解,所以薅苗的时候,总是不忍心下手。
薅苗工作结束后,紧接着就要锄草了。
斩断所有杂草的草根,最好把草根翻过来,让根面向太阳,确保杂草能在太阳热烈的怀抱中死去。
邵振邦和刘云朵夫妇付出了勤劳的汗水,就是希望自己亲手播种的作物能够好好生长,庄稼地里的苦艾、车前草、蒲公英、绿狗尾、马齿苋和连成一片的马唐草,是杂草,与禾苗争肥争水,需要锄掉。
这是夫妻俩的一厢情愿,杂草却从不这么认为。
他们年年锄杂草,杂草年年长,用尽各种法,总也死不了。
经过亿万年的进化,所谓的杂草,早已练就了一身生生不息的本领。
锄草的时候,还需要给禾苗疏松土壤,这是勤快人,都要参与的一项高强度劳动。
与父母在田间一起劳动的时候,邵兴旺就发现,这种勤劳的举动,好像对禾苗的生长,尤其是玉米的收成没有太大的关系。
因为懒人邵老二很少锄他的地,除非地里的草长得太密,他才会扛根锄头到地里去。
邵老二的手艺只能自己看得过去,连邵兴旺这个小孩子都认为那种“砍柴式”的锄草方式只能缓解一时。
斩草要除根嘛!
但邵老二家的玉米长得一点也不差,甚至比那些锄了三遍地,勤快得令人咂舌的人家,长得还要好。
禾苗的秆,看着明显粗壮,叶子也呈现出健康的墨绿色。
反而锄了三遍地,光秃秃不长一棵杂草的勤快人人,田里的庄稼长得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