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痕不欲+番外(20)
她关上房门,往窗外看去,那抹蓝色的身影已踩着高跟鞋到了马路对面,手上的纸袋子轻轻晃着,一派悠闲的样子。
希望是自己多虑了。虽然盛怀初派人跟踪自己,但这位胡小姐未必与他是一路人。
咚咚咚,有人敲门。
“刚才就说,你订的报纸到了,怎么也忘记拿。” 魏琳太太一手拿着报纸,一手托着瓷碟,面包上的糖杏仁片烤的金黄焦香。
尹芝道了谢,接过瓷碟:“那位敲门的蓝旗袍小姐,可有问什么?”
魏琳太太笑着道:“能问什么,不过就是想早点买了点心回去,你认识她?”
“不认识。” 尹芝接过报纸,略略放下心来,也许胡小姐真没认出她来。
“没事啊,多出去走走,整日闷在家里读书看报,多无聊。”
尹芝点点头,墙上的挂钟敲了整点,开门的时间到了,魏琳太太一拍手,一阵风似的下楼了。
今日的报纸上的头条依旧是烟草股票,尹芝从头翻到尾,没有半点关于上个月刺案调查的进展,略略松了口气。
没消息总好过坏消息。
胡黎筠没什么闺秀做派,坐在黄包车上就撕着面包大口吃了起来,一个乞儿闻着香,跟着车子跑着:“小姐,小姐,行行好,肚子饿哩……”
黄包车夫似是要甩掉他,加快了步子跑起来,把那乞儿追得气喘吁吁。
胡黎筠现下心情大好,也想做一回善人,把半个面包连着纸袋里抛过去,又丢了块银元在地上,而后从手包里拿出小镜子,掸了掸微扬的唇角。
回到杜公馆,杜老爷和太太们还未起,她也乐得自在,上楼洗了澡,穿着睡衣懒洋洋靠在床头,拿起了听筒:“盛公馆么?”
那听差识得她的腔调:“是胡小姐么?先生这回儿不在家。”
“一夜没回来?”
“我昨夜睡的早,也不知先生什么时候回来,又什么时候走的。” 听差尴尬笑着,若不是她上次来出手阔绰,自己也懒得敷衍。
“他最近有没有带什么人回来呀?”
“先生朋友多,不知小姐说的是哪位?”
“当然是女朋友啦……”
听差都替这位胡小姐害臊,打着哈哈,嘴唇窘迫得要打架:“胡小姐,我……我等先生一回来,就请他给你回电话。”
胡黎筠泰然自若:“你跟他说,今日好巧,我遇着上次在火车站新认识的那位小姐了,才想起来盛先生还欠我一套衣裳,他不还我,我就问那小姐的未婚夫去讨了。”
听差听得云里雾里,还想再问,那头已经挂了。
一个娘姨敲门,送来了今日的报纸,胡黎筠只看了头版,标题便是自家的烟草股票扶摇直上的新闻,又往下面瞥了一眼,跟着一条回顾十几年前橡皮股灾的小文章,大有指桑骂槐之意。
她把报纸掷在地上,这就是他的言而有信!
替她牵线搭桥认识了报人,自己花了大力气说和,刚将股票价格做热了,便被人时不时把烟草股票的行情和前两次股灾拿到一起说事,要拆她的台。
恰这个时候,盛怀初开始避而不见了。
若说不是他从中作梗,谁信!
臭男人实在狡猾,让她又爱又恨。
他不肯替自己摆平报人,她就把他和陈季棠舅甥二人的抢女人的事捅出去,再配上些始乱终弃,女苦主近况惨淡的花边,不怕没人看。
走仕途的人最在乎名声,她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胡黎筠心中算盘打得啪啪响,果真如愿等到了盛怀初。
“胡小姐。”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可刚刚还说不在家的人,这么快就打了来,气势上已输了一截。
第15章 .虎尾春冰 · 作伥
胡黎筠清清嗓子,拿起乔来:“谁?”
盛怀初报上名来。
“今日可真是吉星高照,盛先生贵人事忙,还这么快就打来了……”
盛怀初不打算与她扯闲篇,开门见山:“胡小姐是在哪里遇见她的?”
“遇见谁?”
“你知道我的问是谁?”
胡黎筠欣赏着自己的红指甲,嘴边的笑意已冷了:“盛三,我冒险替你救她,你是怎么报答我的?我当日雪中送炭,你如今却要把我火热的生意往雪里埋!”
“胡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那些橡胶股灾的风言风语,来得也太是时候了,事先写好的一样!”
盛怀初靠在椅背上,指节一下下着桌面,虽急于知道尹芝的下落,此刻也不得不耐下性子来。
“胡小姐高看我了,举国那么多的报刊记者,别人写什么,刊什么,盛某实在无权过问。再说,我怎么知道胡小姐有没有认错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