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不尽(127)
“直到上大学后我才知道,原来当年那个雷厉风行的女人,竟然是你的母亲,所以我就忍不住地接近你。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们恋爱了。”
田沁不想将自己对池曼的感情说得意图不堪,于是很是含蓄。但是她知道,江昭诚明白的。
令她意外地是,江昭诚并没有恼怒。
甚至他的表情依旧清冷,只是这样淡淡地低头看了她一眼。
“所以,这跟我们分手有什么关系?”他歪头,皱了皱眉。
田沁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这个场景她在梦中演习了无数次,结局无非都是江昭诚怒不可遏地离去。
但是没有一次,梦中的江昭诚会冷静地说出这样的话。
所以田沁有些无措,她只得磕磕绊绊地现编着跑偏的场景台词。
“我,我当时就说了,我不爱你啊。”
那个下着绵绵细雨的下午历历在目,田沁轻飘飘地说:
“我不想继续在在一个我不爱的男人身上装□□得不行,真的很累的。而且,池曼阿姨对我们村的人都有恩……你就当作是我良心发现了吧。”
“不爱?”江昭诚突然笑了。
“好,那我们整理一下,田老师。”
江昭诚的眼神变得锐利地危险,他慢条斯理地伸出手,掰着白皙修长指头数着数。
“我想想啊。你耐心地等我一起吃饭,和我一起去图书馆,还有公园,甚至口袋里常年装着糖……这所有的一切,都仅仅是因为,我妈是池曼,对吗?”
田沁愣了愣,点点头。
田沁没想到江昭诚的记忆力这么好。
他说的其实都是对的,她根本找不到理由反驳。
江昭诚缓缓放下了手,讽刺地扯了扯唇角。
难怪田沁在夏日的某一天,对他的态度突然发生了转变.原本是个生人勿近的清冷性子,却突然会在食堂门口蹦蹦跳跳地等他。
“是我没在意。”江昭诚低头,“我没有在意,你总是在我的耳边似有似无地打探着她的消息。”
田沁在他向来沉稳清冷的声音中听出了微颤。
她指尖微动,想伸手去摸摸他的脸,但良久还是没有动。
“再后来,我成了梁银扇的家教老师。一次下课之后,我又遇到了池部,后来……”
田沁站在原地,秋风扫向她的脸颊,清凉的刺痛。“这与你无关,所以我并不认为我有亏欠于你。”
江昭诚淡淡地看着他,田沁难堪地几欲把自己的下巴埋在衣领内。
都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她只能厚着脸皮,无路可退。
“江昭诚,算我求你,不要告诉池部咱们两个的事情好吗?”
她忽地有些急切地抓住他的衣摆,脸上是有些不堪的贪婪:“你知道的呀,当年我只是穷怕了才鬼迷心窍地接近你……我是在水利行业里混的,你能不能看在我们曾经有过交情的份上,不要跟你妈妈说这些事情?”
“我是真的很敬仰她,我保证,不会再利用任何一个人。”
江昭诚扯过自己的衣角,面色如常地平抚规整西装的褶皱。
他笑了笑,“好啊。”
田沁闭上了眼。
他们这次,真的完了。
她没想到,江昭诚又将手伸向西装的内口袋里,拿出了一件许久不见的东西。
这条灰白色的手帕,被保存地没有一丝褶皱褪色,它就像是一朵刚刚盛开的玉兰花,洁白得皎若天上的明月,经过岁月的沉淀后依旧完好如初。
田沁张了张唇,欲言又止。
江昭诚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声音没有情绪:“如果我没猜错,这个,也不是送给我的吧。”
田沁怔怔地看着他手中的东西,没有回答。
十年又五年,所有的人和景色都在变化,只有这手帕,还留存着它最初的样子。
江昭诚明白了。
他低笑:“田沁,你是第一个,敢这样戏耍羞辱我的人。”
说完后,他后退一步。幽邃的黑眸像是一处黑潭,要把田沁卷进这无边冰冷的池水中去。
江昭诚双手将这条手帕举在田沁的正前方,逼她直视。
他有些好笑的语气:“别人不要的,你怎么敢认为,我江昭诚会要?”
“嘶”的一声。
绸缎的布料像是薄纸片,突然被他轻而易举地扯成了不工整的两段,中间连接的线条还低沉地掉落着。江昭诚轻轻放手,圣洁的手帕便飘到了他的脚下。
田沁的眼眶泛着血丝。
她是被迫眼睁睁地看着这条绸缎被撕扯成几段,巨大的感官在她的眼前耳边不断放大,脑子瞬间嗡嗡作响。
“原来是这个声儿。”江昭诚满意地点点头,“难怪会有人喜欢听丝绸撕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