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自己的听力一度耳鸣，如同失灵的电磁波散发着缠乱的电流声。

无论是以往的，还是现在的，那些打着为自己好的名义之人，“好言相劝”道的话语让柳苒失重快要瘫软跌倒。

她们说你怎么可以对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么说话？你忘了你的荣华富贵是怎么来的吗？

继妹也是妹，怎么可以次次下手这么狠，她比你小就这么懂事还谦让你，知足吧！不要再咄咄逼人了！

后妈也是半个妈，她任劳任怨还不嫌弃你对你这么好，你要知足为乐！

你妈妈是自杀，要死要活是她自己的选择，碍着别人什么是事了？都去世这么久了，也该放下了！

刁蛮任性，自私自利的坏脾气要改，要不然以后到社会上会吃苦头的。

盛释和白时起怒吼：“别说了！”

她听着三个人混沌的话语，眼神游离，她哭不出来了。

声音嘶哑，一笑淡道：“让他们说呗，反正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自私刁蛮，没心没肺。”

柳苒没哭，反倒是李佩馨已经哽咽成了一个泪人：“苒姐你别说了！”

盛释和白时起以及李佩馨，想要捂住别人的嘴，带柳苒离开。

倏然，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暖气瞬间流逝，零下冻得人稀碎的寒风一股脑儿的灌了进来。

所有人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冷风搞得回头。

视线中浮现一个没有生气的人影。

沈不渝颀长的身影从人群后面走出走出来。手肘上拿着一个发灰的外套，身上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毛衣。

明明身上透着的那股颓靡又阴沉，溢在了所有人眼眶内，让人惊诧，让人百思不得其解，让人愣住。

“这不是一班要保送的那个第一名吗？”

“他怎么会来这里？”

所有人发出窃窃私语，沈不渝的耳畔听不到，眼睛只能看见面前那个攥拳忍泪的小姑娘。

他唯一不变的，是笔直坚定的步伐，在众目睽睽的目光下，朝柳苒缓缓走来。

明明还是上午，光线却黯淡如夜。沈不渝背着光，笼罩住自己的高大黑影让柳苒恍然抬起头来，纵使双眼朦胧，她还是看清了沈不渝。

本就白皙的肤色更加苍白病态，衬得脸颊上红肿和嘴角的青淤尤的触目惊心。

“沈……”

没等她问话，就见沈不渝垂眸。

利落的将手上的外套披在了她凌乱缠丝的脑袋上，像是在替她阻挡一切的流言蜚语。

他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做着淡薄无关的动作，柳苒的耳边却一直在盘旋着一句话。

别听，别怕，别难过，有我在。

一句一顿，是沈不渝特有的不会表达言语的磕绊。

倏然，柳苒攥紧沈不渝冷得发颤的手，这一刻她也坚定极了，顶着他的外套，噙着几欲流下的薄泪，拽着沈不渝就要冲出重围。

柳州看着这一幕，眉头紧锁，这个男孩有点眼熟。

看着柳苒要走，柳州绷不住神色，吼道：“你要跟这个人去哪？！”

话音用力的砸在柳苒单薄的脊背上，只见她背影顿住，纵使这般，柳州神色也没有一点缓和。

柳苒不屑的冷笑哼哧一声。

头都不回一下，声音又冷又磁：“我就是要去死，你现在拦也来不及了。”

柳州心一悬，看到这个男孩淡淡的面颜，倏然间想到他是谁了。

沈正的私生子。

千丝万缕的情绪让柳州大脑如针扎般，他颤栗着想到了一切的可能性，也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当即威严制止道：“不准走！”

眼看着就要上前拦住二人，盛释和白时起贸然挡在他的身前。

白时起长舒一口气：“柳叔，让小柳儿走吧。”

盛释：“柳叔，小柳够苦了。”

看着二人还顿在原地，盛释吼道：“还愣着什么，跑啊！”

像是干涸大地得到了甘霖，柳苒听令般，与沈不渝十指相扣，紧攥的让二人谁都分不开。

他们迎着寒风逃跑，在窃窃私语中，在不被公平对待的怒吼中，在极力制止的声音中，他们在拼命向前跑。

这次，换做沈不渝在前，替她挡住刮人皮肤刺痛的冷风。

直至二人跑得肺部喝风喝到撕痛，嗓子眼刺到哑，几欲说不出话来。

他们越过操场，翻过墙头，来到不知名的小巷口歇息。

最后柳苒累得扑在他的怀中，索取到冰冷怀抱中为她留的仅存温暖后，柳苒再也绷不住了。

因为剧烈运动，她的心脏跳得巨快。手抖的拽着沈不渝的衣领，冲他吼道：“你他妈去哪了？你他妈的怎么才来？你他妈脸上的伤怎么回事？你妈的说话啊！”

她气得狂喷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