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猾、懦弱、自私、狭隘。

“为什么我这么恶心？！”

林泉捂着头痛苦地在被子里卷成一团。

“为什么？为什么我已经实现目标了还会这么痛苦？我到底想要什么？”

她在被子里絮絮叨叨，眼前的黑暗慢慢扭转直到光亮，她睁开眼是一片模糊的绿色，像是一片大草原中，只有一个人影无比清晰。

又是另一个自己，那个自己说：“存在就一定有意义，就算是我这种垃圾也有存在的价值。”

“可是我好恶心，我不能接受我是这种人！”林泉在不停发抖。

另一个她安慰道：“有个办法可以不再自我厌恶。”

“什么办法？”

“你不是一直都在做吗？”

话一问出，再次堕入黑暗。林泉猛然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一直都在做的事……不再自我厌恶的事……

她突然明白了。

那就是成为被依赖的人。

在林泉几近神志不清的自我拷问将近一周的时间，她终于想清楚自己当年钟情苏阮福最深层次的理由：逃避自我厌恶。

只要被人需要、被人依赖，她就能感觉自己是强者，潜意识的优越感让她沾沾自喜，忘却所有的狡猾，沉浸在自我感动中，用对他人的牵肠挂肚填补内心的空虚。

自我欺骗或许也是人类保持精神状态良好的必需品。

林泉根本没有真正成熟起来，她自以为能直面内心的黑暗，但在失去目标后再次陷入存在虚无主义中，为了能逃避这样的消极和自我厌恶，她又开始自我欺骗，却比曾经更加浑浑噩噩。

［想被需要］——这四个字像烧红的铁印一样烙在她心里，成为一个不可转移的纲领。

林泉大三后总有很多事忙，林瑶也因为阳家集□□别问题而应酬激增，她和林泉很难有时间碰上面，更别说正处在林家分家漩涡中的父母了，一家人交流频率甚至能一周不互相打一次电话。

当林瑶忙里偷闲问问林泉身体，她是第一个察觉到林泉精神状态不太对劲的人。

林泉过度热心肠，简直就像拍两句马屁就屁颠颠替人办事的傻大哈。

曾经明明是油盐不进的倔姑娘，短时间内性情大变她才不信是正常的事。

从来不喜欢小动物的林泉，就为了爱猫的朋友的请求，而买了好多猫罐头去喂并救助流浪猫。从来反感麻烦的林泉，不辞辛苦早出晚归，开车送脚崴的同学去医院复查，哪怕两人隔了一个专业，关系不过是萍水相逢。

林瑶沉默着等她给野猫们开猫罐头，猫咪们熟悉了林泉，有些亲人的猫一边喵喵撒娇一边缱绻着蹭她的手。林泉面无表情并不给予回应，完成任务一样只是盯着它们吃饱。

林瑶忍不了了：“你不喜欢猫，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我朋友一个人喂猫喂不过来。她需要我。”

“那个跛脚的同学也需要你？”

“对。”林泉知道林瑶在生什么气，解释道，“我享受被人需要的感觉。”

林瑶皱眉摇了摇头：“你真的有享受？”

林泉盯着猫咪们，思考良久，回答：“没有。我并没有成为任何一个人的‘不可代替’。就算我不在，我朋友也会叫别人帮忙喂猫；那个同学也可以直接手机上叫车进学校。我不是无法替代的独特存在，这时常让我痛苦。”

林瑶沉默不语，眉头无法解开，她从没想过这个坚定到不可思议的妹妹居然有半疯癫的一刻。

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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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求时应该送什么＊

其他人的礼物：戒指、玫瑰

阳绪的礼物：男人

第31章 崩坏起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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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泉的崩溃或许是从林家分裂开始，也或许是在彻底和苏阮福决裂，还有可能在当年祠堂的一跪时刺破了她全部自尊和对自我的肯定。

林瑶想不通林泉到底哪里想不开，但当林泉坦白她有严重的自我厌恶时，林瑶一下就明白了。

因为林瑶曾也有过这段经历。

“我懂的。你姐我也一样。”她拉着林泉窝在沙发里小酌一杯，“最关键的还是家庭因素。”

林泉笑了笑，不否认也不肯定。

“你笑什么。以前看着爸妈清高桀骜，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恶心自己阿谀奉承。他们就像明镜，清晰照出所有的不堪。他们越是让我佩服，我就越痛苦，痛苦到觉得自己不配当他们的孩子。”

林泉垂下眼帘，蜷缩着抱住膝盖靠在姐姐的怀里，耳边听着对方的心跳，好似彼此的心在此时拉进，不分你我。

“后来你知道我怎么走出来的吗？我破罐子破摔，再也不反省、再也不思考什么未来什么自尊，把一切通通抛到脑后，只做我自己想做的事，一切都轻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