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瑶从小深谙世事，父母劝酒点到即止，她还是坐儿童椅的时候，就站在椅子上劝其他人酒，比中年人还中年人。

林泉从小只知道夹菜吃，不会讨好也懒得学规矩，被骂了才知道改。所以林瑶曾经一直觉得妹妹傻傻的。

“我打小就不喜欢这一套。”晚宴上的零食非常一般，林泉吃了几口就放下叉子开始喝饮料，“我知道我没爸妈聪明，没有清高的资本。可我身上本来就缠了一个麻烦，还抛头露面，到时候纠缠的利益越来越复杂，我怎么全身而退？”

麻烦正指的是阳绪。

“是啊是啊，你还知道自己被他缠住了！”林瑶胸口的吊坠在灯光下闪烁点点微光，她气得恨不得揪林泉的耳朵，“现在时不时有人问我你的情况，你托了他的‘福’，被那些董事经理‘关心’，还不做做样子，天天避世，别人以为你瞧不起人！”

坐在白椅上的林泉放下精致的茶杯，藏蓝色礼裙下是翘着的二郎腿，她抬头笑道：“好姐姐，你早这么说，我不就乖乖听你话了？”

“……”林瑶看着她终于愿意起身，低声说，“我瞒着你，是怕你有心理负担。你倒好，来套我话了。”

“可不光是董事长之类的打听我，是阳家在调查我，对吧？”林泉语气轻佻，“你也只不过在替他们试探我的态度。这么说吧，我排斥阳绪不是针对阳家，大可不必查我会倒戈谁。”

林瑶现在对林泉说什么都不惊讶了，点点头闭上眼继续催她：“多去跟人打打招呼，跟谁打招呼都行，别给自己落个‘心比天高’的臭名声。”

由于阳绪上次踩共享单车的事，阳家觉得林泉这样铁石心肠事出有反。有些人认为她跟其他利益集团有关系，所有才不肯给阳绪好脸色看。

其实林泉会下这个论断，倒也没聪明到能观察出那些人的秘密调查，只是通过阳绪最近没来烦自己的反常，和姐姐奇怪的态度猜出来的。

谁都不结交依旧会被怀疑，林泉可真受不了这个操、蛋的世界。

想要融入其中其实并不难，没人会表露出自己不认识谁谁，只要没有得罪个别爱笼络小圈子的人，一起举杯聊天大家都会热场。尤其部分年轻人爱听八卦，对林泉多多少少眼熟些。

合照时有些人有意把林泉让到靠中间的位置，分不清善意恶意，她装作要低头整理耳夹，坚持站在属于自己应当的边角位。

是的，耳夹。林泉没打耳洞，甚至粉底都不涂，仗着皮肤不需要遮暇，只让化妆师碰眼睛眉毛嘴巴。她讨厌很多东西，哪怕这些在大环境看来是必须要做的入门级事情。

就连她常常穿裙子，也只是出于不喜欢腿被裤子束缚的感觉。

如果认为林泉这样就算任性，那就太小看这个世界的多样化了。

晚宴临近结束，大多数人都只是微醺，只有一位小姐是真的露出醉态。关注些时尚圈的人，都能看出来那位染着橘红色头发的女性，浑身上下都是大牌高定，她摇曳着修身的黑色晚礼服，微卷的长发如火舌般在曼妙的身体上摆动。

红发女子醉得面色红润，不忘优雅地脱下手套，拍了拍一个男明星的脸蛋。

“我送你回去，你乖乖等我。”

四周哄笑一片，只有男明星和他的助理们相当尴尬，安抚着说圆场话，却没人敢把这位恣意妄为的小姐架出去。

林泉对这位小姐有点印象，可对方的浓妆和独特的染发让她脑子里搜索了很久也对不上号。

听了身边有细碎的议论，这才完整想起来。

万芙儿。

很不得了的官商合流背景，属于是如果把亲属任职和名下资产公布在网上，会被网友狂喷并举报的程度。万芙儿背景并不像阳家以一个家族为单位、量多体大，但她是当仁不让的权贵子女。

林泉看着在银幕下闪闪发光的男明星，现在被逼得瑟瑟发抖，只觉得这个狗、日的世界总有各种各样的不平等，人与人的差距当真比人与狗的差距还要大。她也没办法，她只能躲，伸张正义也要看看自己对抗的目标是什么体量。

最关键的是，林泉听闻万芙儿曾在阳绪的成人礼上送了辆装满鲜花的豪车。

那次阳绪气得差点纵火，万芙儿的长辈为此登门道歉，但这位桀骜不驯的女子从未压抑过自己，永远肆无忌惮不知悔改。

阳绪的追求者不少，只不过因为他背后是阳家，所以没几个能搞出什么动静，唯独万芙儿最扎眼。

奇怪的是林泉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万芙儿本尊，也不知是阳绪保护得好，还是万芙儿刻意保持距离。

应该是万芙儿刻意不与自己见面吧？林泉这样想着，不动声色越退越远。